沈靖轩黑着脸回剑峰，一路把脚下飞剑踩得嗡鸣直响，心里骂了八百遍“戏班子”。
可骂归骂，第二日一早，他还是被掌门师尊一脚踢去了丹峰——
“靖轩，你七师弟整日往外门野，琴言那孩子又太‘散’，你去给他压压阵。三日后宗门‘小试’，别让他们把我剑峰的脸丢到丹炉里。”
于是，沈靖轩抱着符匣、臭着脸，降落在丹峰竹海。
竹影婆娑里，唐琴言正倚石吹笛，笛声悠悠，像一条看不见的丝线，把半空中药粉、符灰、琴音串成一幅活画卷。
林悦熙和婉儿竟也在——
少年盘膝抚琴，少女以雷凝弦，两人中间悬着一鼎袖珍丹炉，炉壁布满雷纹，随着笛声时亮时暗。
沈靖轩本想呵斥，可脚跟刚沾地，笛音忽转高昂，丹炉“嘭”地弹盖，三粒青紫相间的丹丸激射而出。
唐琴言笛尾一挑，丹丸呈“品”字悬停；林悦熙指尖勾弦，一缕琴音化作水索，将丹丸捆个正着；婉儿并指如剑，雷光一闪，丹表杂质簌簌而落。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不过一次呼吸。
沈靖轩愣在原地——
那丹香，他隔着三丈都觉神识一清：三阶破障丹，雷水双炼，上品！
“六师兄，来得正好。”唐琴言收笛，抛给他一粒，“新出炉的‘雷水破障’，送你了，当封口费。”
沈靖轩下意识接住，到嘴边的训斥，硬生生被丹香堵了回去。
林悦熙笑眯眯补刀：“六师兄，我们这不是戏班子，是‘丹符琴雷四重奏’，你是首座，吹不吹？”
婉儿也抬眼看他，眸底带着一点善意的揶揄。
沈靖轩攥着丹，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吹！”
笛声再起，竹海翻涛，丹香随音而走——
剑峰的脸面，终究还是被他们自己捡了回来。
笛声未散，竹海深处忽有钟声九响——
“宗门急召，各峰亲传即刻赴‘天枢殿’！”
沈靖轩指尖一抖，符笔差点落地：“九响？魔渊异动！”
四人面面相觑，唐琴言把青玉笛往腰间一插，丹炉缩成巴掌大抛给林悦熙：“拿好，路上继续炼。”
婉儿第一次踏内门传召，脚步微滞，林悦熙却自然地把袖中雷藤递过去——藤蔓缠住她手腕，另一端系在自己指节，像一条发光的牵引绳。
“别怕，我把‘快’借给你，你把‘慢’借给我，刚刚好。”
沈靖轩看得牙酸，却没时间吐槽，剑光一卷，带着三人直冲天枢殿。
……
殿前广场，各峰亲传已列阵。
掌门负手立于高阶，背后水镜浮空——
镜中黑云压城，魔渊裂口如巨眼，雷火交缠，却缺了一角封印。
“缺口需四象之力：剑、符、丹、音。”
“你四人既已‘合奏’，便由你们补位。”
话音落，全场目光齐刷刷射来——
剑峰沈靖轩、丹峰唐琴言、真传林悦熙，还有一个……外门弟子？！
婉儿指尖微紧，雷藤轻颤。
唐琴言侧步，把她挡在丹峰袍袖之后，低声笑：“别怕，今天让你见识一下——”
“什么叫‘笛修’的战场。”
林悦熙直接抬手，把雷藤另一端系到掌门案前镇纸：“师尊，借个雷，我道侣胆子小。”
众长老倒吸凉气——
道侣？！
掌门却深深看了婉儿一眼，镇纸龙首吐出一缕紫霄雷，沿藤而下，瞬间把婉儿气息抬至金丹巅峰！
“准。”
沈靖轩拔剑，符纹自剑脊浮出，化作一面“剑符双翼”，把四人罩在其中。
“走！”
笛声再起，丹香随行，雷藤为弦，剑光作弓——
一道四色长虹，直投魔渊！
……
裂口前，魔气凝成实质，化作万条黑蛇。
唐琴言踏空而立，笛贴唇边，竟先吹了一个“散板”——
笛声悠悠，如晨钟暮鼓。
黑蛇被音波一抚，竟原地打盹，蛇信垂软。
“丹！”
林悦熙抛炉，炉盖旋转，洒出漫天青紫光雨——
光雨落处，魔气被炼成一粒粒灰白珠子，叮叮当当坠入深渊，竟成“石雨”，堵住缺口边缘。
“符！”
沈靖轩笔走龙蛇，虚空成阵——
百丈“镇”字金光一闪，化作锁链，将裂口硬生缝合一半。
“雷！”
婉儿闭目，指尖在雷藤上轻轻一“弹”——
没有惊天巨响，只有一缕极细的青线，顺着缝合处游走，像缝衣的针，一寸寸把缺口织补。
最后一针落下，笛声收息。
魔渊闭合，只余一道浅淡疤痕，像从未裂开。
……
回宗飞舟上，沈靖轩第一次主动开口：
“以后……‘四重奏’缺人，叫我。”
唐琴言挑眉：“不是说我们戏班子？”
沈靖轩轻哼，把脸别向云海：“戏班子也分文武场——今天，算我欠你们一场‘武场’。”
林悦熙牵着婉儿，笑得见牙不见眼：
“那下次，咱们给六师兄来段‘慢板’，让他好好体验——”
“什么叫符修也‘快’不得。”
婉儿低头，雷藤在腕间悄然抽芽——
第九片叶子，终于完全展开，叶脉却呈淡金色，像一条小小的……
笛形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