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靠着橡皮那微弱的共鸣指引,以及苏婕精准的操控,我们脚下的小行星碎片如同笨拙的筏子,在虚无的宇宙中艰难地漂流。推进器的燃料最终彻底耗尽,我们只能依靠惯性,滑向那片看似普通的星云残骸。
越是靠近,橡皮的共鸣就越是清晰。那并非强烈的召唤,而是一种温和的、如同归家般的牵引。
当我们最终穿过一层几乎无法察觉的、如同水膜般的空间涟漪时,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幻。
不再是冰冷的宇宙虚空,我们仿佛进入了一个存在于现实夹缝中的 气泡世界。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只有一个巨大的、球形的核心空间。空间的“墙壁”和“地面”是由无数流动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能量符文构成,它们如同活着的溪流,缓缓流淌,构成了这个奇异空间的基石。
在空间的正中央,悬浮着一座由某种温润白玉和暗沉黑木构筑而成的 东方亭阁。亭阁飞檐斗拱,结构精巧,散发着一种宁静、古老而深邃的气息。亭阁的牌匾上,用某种无法辨识、却又能直接理解其意的古老文字书写着——“回响之厅”。
亭阁周围,漂浮着一些大小不一、散发着各色微光的能量光团,它们安静地悬浮着,仿佛凝固的星辰。一些光团内部,隐约可见书籍、卷轴、或是某种奇异造物的虚影。
这里感觉不到任何恶意,只有一种绝对的中立与宁静。连隼伤口处那躁动的黑暗侵蚀,似乎都被这股宁静的气息稍稍安抚。
“我们……到了?”博士难以置信地环顾四周,贪婪地呼吸着这里纯净(虽然不知道成分)的空气。
堡垒将隼小心翼翼地放在由能量符文构成的“地面”上,这些符文触感坚实而温暖。苏婕迅速检查着隼的状况,发现她的生命体征似乎稳定了一些。
“欢迎来到回响之厅,迷途的旅人。”
一个平和、中性、仿佛由无数种声音叠加而成,却又异常和谐的声音,在空间中响起。
我们循声望去,只见亭阁的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影。
它并非完全的人形。它穿着宽大的、绣着星辰与河流图案的素色长袍,长袍的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线条优美的、泛着玉石般光泽的下巴。它的双手交叠在身前,手指修长,皮肤呈现出一种非人的、半透明的质感,能看到内部缓缓流动的、如同星河般的光点。
它没有散发任何灵光,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与整个空间融为一体的感觉。它就是这里的“看守者”。
“知识的寻求者,短暂的栖息客。”看守者的声音直接传入我们的意识,带着一种亘古不变的平静,“回响之厅提供庇护与知识的交换。你们需要什么?又能支付什么?”
它的“目光”扫过我们,在重伤的隼、疲惫的我们,以及我手中的橡皮上停留了片刻。
苏婕上前一步,作为代表回应:“尊敬的看守者,我们需要治疗同伴的伤势,补充生存所需的能源,以及……找到返回我们所属现实的方法。”
看守者微微颔首:“可以。治疗伤势,需支付‘一段未被遗忘的珍贵记忆’。补充能源,需支付‘一种你们所掌握的独特知识或技能’。至于归途的指引……”它的“目光”再次落在我手中的橡皮上,“……需要支付‘一次与万古契约的深度共鸣’。”
记忆?知识?与契约的共鸣?
这些代价,听起来虚无缥缈,却又直指核心。
“记忆……会被彻底遗忘吗?”我忍不住问道,看向昏迷的隼。一段珍贵的记忆,对于一个人来说,或许比生命更重要。
“交换的记忆,将永远离开你,成为回响之厅的收藏。”看守者平静地回答,“知识或技能亦然,一旦支付,你将永远失去对其的理解与使用权。而深度共鸣……”它顿了顿,“……存在风险。你可能看到不应窥探的真相,可能引动契约本身的反噬,甚至……可能被‘它’所注视。”
“它?”苏婕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
看守者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我们的选择。
用记忆换取生机,用知识换取能源,用风险换取归途。
我们互相看了一眼。堡垒沉默地点了点头,博士咬了咬牙,也表示同意。苏婕看向我,眼神复杂。
我握紧了橡皮。深度共鸣……这或许不仅仅是代价,也是一次了解“万古之契”真相的机会。
“我们接受。”我代表小队,做出了决定。
“很好。”看守者抬起手,指向亭阁内,“那么,开始支付吧。谁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