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与河南交界处,寒风凛冽,官道上行人稀落。几支规模不大的商队,押送着满载皮货、药材的骡马,不紧不慢地前行。他们持有河东官府开具的路引,言辞谨慎,看似与寻常行商无异。这便是由贾贲率领的八十名卢龙精锐伪装而成。
与此同时,更多的独行客或三两结伴之人,则避开官道,穿行于山林小径、荒村野店之间。他们行踪飘忽,眼神警惕,正是“鬼手”李三麾下的那四十名亡命之徒。这两股人马,如同溪流汇入大河,悄无声息地向着共同的目的地——洛阳——渗透。
洛阳城,在经历了之前的冲突与动荡后,表面似乎恢复了一丝平静。禁军与洛阳卫在嫪独的高压之下,暂时收敛了公开的冲突,但彼此间的敌意与隔阂却更深了。江湖帮派也偃旗息鼓,仿佛被之前的血腥镇压所震慑。然而,这平静之下,是更加汹涌的暗流。物价飞涨,民生凋敝,巡逻的军卒脸上也带着麻木与戾气,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笼罩着全城。
贾贲率领的“商队”顺利通过了外围的盘查,分散住进了南市几家不起眼的客栈。他们严格遵守命令,深居简出,只是通过特定的渠道,接收着来自幽州和洛阳内部眼线的最新情报。
李三的人马则更加诡秘,他们利用高超的潜行技巧和早已打通的关节,如同水滴渗入沙地,陆续混入了洛阳城,潜伏在皇城周边的民宅、废弃的寺庙甚至一些低等妓院赌坊之中,默默观察着皇城守卫的换防规律、巡逻路线,以及长乐宫外围的警戒情况。
这一切,都在极度保密的状态下进行。无论是嫪独的探子,还是洛阳本土的势力,都未能察觉到这两股危险力量的潜入。他们就像潜伏在阴影中的毒蛇,等待着发出致命一击的时刻。
然而,计划终究赶不上变化。就在贾贲与李三的人马基本就位,正准备进一步探查长乐宫内部情况,制定详细营救计划时,一个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所有人的部署。
洛阳城内,一家由弘农杨氏暗中控制的大型粮行,因不满嫪独近期的强行征粮和摊派,暗中串联了多家商户,试图集体罢市,以抗议苛政。这本是世家大族对嫪独的一次试探性施压,却不知怎地走漏了风声。
嫪独正为北疆之事烦心,闻此消息,勃然大怒,认为这是世家大族对他权威的公然挑战!
“反了!都反了!”嫪独在相国府内咆哮,“给本相查!是谁带的头?杨氏?崔氏?把他们统统给本相抓起来!”
一场针对世家大族的清洗,骤然展开。洛阳卫和禁军(这次倒是“精诚合作”)奉命出动,直扑几家牵头世家的府邸和产业,抓人、抄家,一时间洛阳城内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让潜伏的贾贲和李三都措手不及。
“贾头儿,现在怎么办?城里戒严了,巡逻的官兵多了好几倍!”一名伪装成伙计的卢龙士卒低声向贾贲汇报,语气焦急。
贾贲眉头紧锁,看着窗外街道上匆匆跑过的官兵,沉声道:“告诉弟兄们,稳住!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轻举妄动!暂时停止一切探查活动,藏好兵器,就当自己是真正的商人!”
另一边,李三也面临着同样的困境。皇城周边的警戒级别明显提升,巡逻队伍往来频繁,他们原本找到的几个潜入点风险大增。
“三爷,风声太紧,硬闯恐怕不行了。”一个擅长飞檐走壁的手下回报。
李三眼神阴鸷,舔了舔嘴唇:“硬的不行,就来软的。看看能不能从那些被抄家的世家奴仆嘴里,撬出点有用的东西,或者……找机会混进被押送的队伍里,靠近皇城。”
洛阳的局势,因嫪独对世家的大动干戈而骤然紧张。这虽然增加了营救的难度和风险,但混乱,有时也意味着机会。贾贲和李三不得不暂停原计划,重新评估形势,寻找在这片新生的混乱中,那稍纵即逝的破绽。
营救太后的行动,尚未开始,便已陷入了巨大的变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