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语落下,众目睽睽之下,竟还有些微扬起了头,似是在享受这种“千夫所指”的快意。
“好一个散修。”
有雷修冷笑,眼中寒芒闪动,“若非此处有『执榜使』镇压,你怕是今日活不过一炷香。”
“我说的是实话。”那人梗着脖子,“修道之人,当以实证为先,空口尊号,不值一提。”
“‘青圣’二字,你们喊得响亮,可有谁真见过他出手?”
“够了。”一道沙哑女声响起,打断了纷乱议论。
说话者是一名灰袍女子,气息深沉,融天境修为,在场众人无不神色一凛。
她乃玉珑仙阙驻守附近几座大城的『执榜使』,此身位,此修为,足以镇场。
“他是否有资格,岂由你等妄评?”
她语声不高,却压过满场喧哗,“你们不解,只因未曾亲见。”
“前辈见过?”有人鼓起勇气问道。
“天命榜第二,名副其实。”
她神情平淡,却字字铿锵,“日后若有机缘,诸位当亲听其道。虽属雷道,却有大道回响。”
“那倒真想见识见识。”先前那人干笑一声,顺势退下,语气虽缓,却依旧带着玩味与敷衍。
雷修众人脸色再次阴沉下来。
......
与此同时,野灵域西北角,一座漆黑山脉横亘天际,崖壁如斧劈斩断,孤峰耸立。
此地,便是那『无幽崖』山门所在。
此宗暗中贩卖尸傀、炼制魂奴,凶名在外,但近些年衰败下来,外强中干,是都天府第一战的最好目标。
平日此处阴雾缭绕,尸气森然,凡人不敢近前,修士亦多避让三分。
崖中层层禁制,护山阵法共九重,曾挡下两位融天联手突袭,一度传为凶地。
但今夜,无幽崖未及反应,一道道雷光已破夜而来。
整整三十三道身影,自空中落下,如雨坠石崖,刹那间,山门处大阵轰然而散,竟连一丝预警都未发出。
那三十三人身披同一式样战袍甲胄,白底青纹的样式——
外袍白如霜雪,宽袖宽摆,其上一道青色闪电纹路,自右边肩头延至胸腹,最终停在左下衣摆。
战甲则隐于袍下,贴身以软鳞甲制成,每一片鳞甲内镌刻静息符文,压气敛息之余亦能抵挡术法。
全身上下,无半点金属声响,唯有风过之际衣袍翻飞的声音。
其面皆戴半面雷纹铜面,表情隐匿,杀机暗藏。
他们未曾低语,未曾亮兵。
正门之外,两个无幽弟子值守,正吞着灵果打着哈欠,忽然只觉光一闪,胸口炸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连惊叫都未发出便已倒地。
山门之后,一处尸池旁,一位炼傀长老察觉灵阵异动,立时唤来三位护法。
“是巡山弟子不稳阵脚罢了,照例灌点尸毒教训教训。”
然而他话未落,一道白影自山门直线掠入,快得连他的神识都来不及锁定。
“敌——!”
他只喊出一字,胸口便插入一道雷电,整个人摔向尸池,溅起的腥水将周围几具未炼完的傀儡都腐得咝咝作响。
雷卫,已破入无幽崖内部!
云烈带着其麾下,一队直入炼傀堂,专斩掌炼师与器奴主管,整整十一人如雷霆踏阵。
袖中雷光若星雨坠地,击溃半空阵图,火符、尸毒、震魂钉皆未及起效,便被剑光、掌罡、生雷瞬斩。
“雷陨三印·摧世印!”
一声低喝,便见其中一人双掌并举,推入一傀儡阵中央。
那阵尚未激活,整座炼傀核心已炸为齑粉,余波将周围法炉震裂,烈焰炸起三丈高,照出满地残躯与焦傀。
雷卫出发前,周青再次传下数道法门,其一是『雷陨三印』,三印各有不同,可攻魂,可镇身,还可轰然自爆!
是非常纯粹的毁灭暴戾之术。
其二便是『清雷灭念诀』,雷修本就可以雷霆镇魂,万邪不侵,而这一法,更是极致:
所修之人神海中自生雷音,如雷钟鸣心,日夜不断,能破迷障、镇心魔、驱外念,即使身陷魑魅魍魉之地,也能心如明镜,不染纤尘。
此宗内外结构、布局早已被都天府弟子打探清楚,此时三队雷卫各行其事,分工明确。
另一边,陈霆已经带队从偏殿破入,杀入『魂奴楼』。
此楼多设幻阵迷识,有镇魂玉柱十二根,供养百余残魂,为炼奴所用。
雷卫入阵而不沾,皆身修『清雷灭念诀』,心神如明镜,无咒术可侵。
数道青雷落下,那十二镇魂柱应声炸裂,残魂哀鸣四起,一时鬼啸震天。
陈霆手执雷戟,一戳穿透一名控魂长老之心,冷声道:“敢囚魂者,当先死。”
第三队则是赤戚所部,最为悍勇,直接自前殿冲入无幽大殿。
此地有护宗大阵,设下『封灵坛』,借山川尸气日夜凝炼。
然三位雷卫联手,祭出『雷陨三印·摧世印』,雷霆灌注,力破万法,硬生生将阵法中心炸出一口雷洞。
山体震颤,大殿倾塌,震得半座崖壁滑落。
雷卫分批而入,如狼入羊群,持雷器者踏火而行。
不闻呼救,不应哀号,只斩只杀。
法炉炸裂,洞府坍塌,残肢碎骨随雷光横飞,乌云翻滚中,尸骨压塌山道。
有人遁逃,有人哀求,有人自刎求全,可惜雷光似雨,寸缝不留。
哪怕断臂残魂,也会被雷丝逐一抽碎。
一处偏殿后院,石牢破开,一群衣衫褴褛的女修踉跄而出,有人尚戴锁链,眼底尽是惊惧与迷茫。
“有人来救我们了!”
“是天兵......是天兵!我看见他们披雷甲!”
“救命啊!我们不是无幽宗弟子,我们是被掳来的——”
数名女修跪倒于地,叩首不止,泪水与灰尘混作一道。
白草走在最前,披战袍雷甲,戴雷纹铜面,盯着几人,脚步一顿。
她们披头散发,骨瘦嶙峋,言辞恳切,额头都已磕得血迹斑斑。
她握刀的手颤了颤,眼中雷息微闪,有一瞬的犹豫。
这些人......确实不像修士,更像囚徒。
那一刻,她心底浮现一个声音:或许,该留下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