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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尘避难所那恒定的、令人压抑的温暖白光被彻底抛在身后。林默沿着石磊提供的幽深路径图,如同一条滑入无尽黑暗的幽灵,快速而沉默地下行。

越是远离避难所的核心区域,周围的景象越发破败、诡异。金属通道逐渐被一种粗糙、仿佛被强行熔铸又冷却的暗色岩石取代,空气中那股金属锈蚀和能量残渣的怪味也渐渐被一种更令人不安的气息所覆盖——那是极致的阴冷、空洞,还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万物腐败后又凝固了万古的陈腐气息。

林默魂火高度戒备,混沌离火在眼眶中缓缓旋转,冰冷地评估着环境:“这就是接近沉渊回廊的感觉吗?果然,连空间都透着一股死寂与不祥。”

通道到了尽头。前方不再是人工开凿的路径,而是一个巨大无比、仿佛通往地心乃至异次元的恐怖裂口!裂口边缘参差不齐,凝固着暗红色的、如同巨大血管破裂后干涸的痕迹。向下望去,只有一片无边无际、吞噬一切光线的浓稠黑暗。

这就是沉渊回廊的入口之一——或者说,是避难所所能抵达的、最靠近那个噩梦之地的边界。

站在裂口边缘,那恐怖的阴冷气息如同实质的寒风,裹挟着细微的、仿佛能冻结魂灵的冰晶,扑面而来!林默剑骨之上的归墟源血都微微波动,自主激发出一层微弱的幽光抵御这股寒意。

石磊提供的光影地图到了这里也变得极其模糊,只有一条大致的方向指示,指向裂口下方那无垠的黑暗深处——第三象限,“千枯之口”。

没有退路。

林默没有任何犹豫,纵身跃入那深不见底的裂口!

下坠。

并非自由落体,而是一种仿佛穿过层层粘稠、冰冷胶质的诡异感觉。周围的黑暗并非纯粹的无光,而是弥漫着一种极淡的、如同稀释的墨汁般的紫黑色雾气——暗秽!虽然极其稀薄,但那股阴冷、死寂、带着微弱侵蚀感的气息,已然开始试图渗透他的剑骨,撩拨他的魂火。

林默立刻运转《归葬道章》,寂灭星辰道域雏形如同最坚韧的屏障,紧贴剑骨表面,将那些试图侵入的暗秽雾气强行阻隔、甚至细微地湮灭掉:“果然,无处不在,但这种程度,还不够看。”

他下坠了许久,或许只是一瞬,在这扭曲的空间里,时间感变得模糊。终于,脚下一震,落在了一片坚实却触感怪异的地面上。

低头看去,地面是一种混合了破碎岩石、金属残骸以及某种无法形容的、如同干涸凝血般的暗紫色物质的诡异复合体。踩上去,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踩碎无数枯骨的“咔嚓”声。

他抬起头,“打量”着所谓的沉渊回廊。

这里没有天空,只有无尽向上延伸的、翻滚涌动的浓稠黑暗。远处,隐约可见一些巨大到难以置信的、扭曲断裂的结构的阴影,如同史前巨兽的尸骸,沉默地矗立在黑暗中。一些零星散落的、散发着幽绿或惨白光芒的怪异苔藓或晶体,提供了极其微弱的光源,却反而将环境映照得更加阴森可怖。

空气中弥漫着更浓郁的暗秽雾气,能见度极低。死寂是这里的主旋律,但那死寂中,又仿佛隐藏着无数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蠕动、低语,仔细去听时,却又消失不见。

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压抑感,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

林默根据地图辨认方向:“第三象限,千枯之口,应该在这个方向。”

他选定一个方向,开始前行。脚步落在怪异的地面上,发出的细微声响在这绝对死寂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

没走多远,前方的景象开始变得越发扭曲。

他看到一片区域,地面上“生长”着无数如同黑色血管般的扭曲凸起,它们还在微微搏动,散发出浓郁的暗秽气息。

他看到一具巨大的、不知何种生物的骨骸,一半嵌在岩壁里,另一半却如同蜡烛般融化,凝固成一种诡异的、闪烁着油光的紫黑色雕塑。

他甚至看到一片空间中,漂浮着一些破碎的、不断重复着某个惊恐表情的人脸虚影,它们无声地嘶吼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如同卡带的影像。

离火剑魂的意念传来一丝本能的厌恶与警惕:“主人,这地方让我很不舒服,这些东西,好像都是被那种叫暗秽的力量扭曲污染后的残留物。”

林默冰冷回应:“不止是残留物。它们仿佛还残留着生前的某种强烈情绪,被暗秽放大并永恒固化了下来。”

他越发小心,寂灭道意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描着前方每一寸空间。

突然!

“救……救我……”

一个极其微弱、带着哭腔的少女呼救声,毫无征兆地从左侧一片扭曲的岩石后传来!那声音充满了无助和恐惧,听起来甚至有几分像苏婉儿?

林默脚步猛地一顿,眼眶中的混沌离火瞬间锁定那个方向。

离火剑魂意念急促:“主人!是苏婉儿的声音?她怎么会在这里?难道避难所出事了?”

林默魂火毫无波动,声音冰冷如铁:“幻听。或者是陷阱。”

他根本不信。苏婉儿此刻应该还在丙字七号洞窟昏迷,绝无可能出现在这里。

“林默哥哥,我好怕,这里好黑。有东西在追我,救,救我啊……” 那声音再次响起,更加凄厉,更加逼真,甚至还伴随着踉跄奔跑和摔倒的声响,从岩石后传来。

一股强烈的、想要过去查看的冲动,莫名地从魂火深处涌起,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心底不断催促他:快去!她需要你!快去救她!

林默冷哼一声,寂灭道意猛然在魂火中一荡,将那莫名的冲动强行碾碎:“雕虫小技。”

他非但没有上前,反而缓缓后退一步,寂灭星辰道域蓄势待发。

似乎察觉到诱惑无效,那岩石后的声音陡然一变!从无助的哭泣瞬间化作了怨毒的尖啸!

“林默!你这个冷血的怪物!见死不救!你和她都该死!该死啊!!!”

那声音变得尖锐扭曲,充满了无尽的恶毒,再也不似人声!与此同时,那片扭曲的岩石后方,猛地涌出大股浓稠的紫黑色雾气,雾气中,一个由无数痛苦扭曲人脸和触手拼凑而成的、不断变化的恐怖轮廓,缓缓“站”了起来,数十双空洞漆黑的眼睛,同时锁定了林默!

暗秽眷族!或者说,是由暗秽和残留怨念结合诞生的扭曲存在!

“嘶——!!!”

那怪物发出一阵能撕裂魂灵的无声尖啸林默通过道域感知到,猛地扑了过来!所过之处,连那些怪异的苔藓光芒都瞬间黯淡熄灭!

林默眼中混沌离火大炽:“果然是这种东西!来得好!”

他不退反进,右臂骨猛地抬起,寂灭星辰道域凝聚于指尖,化作一道无形却凌厉无比的剑气,带着斩灭一切、令万物归墟的意境,悍然斩出!

“轰——!”

剑气与那紫黑色雾气组成的怪物狠狠撞在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阵令人心悸的能量湮灭声!寂灭道意仿佛是这些暗秽之物的天然克星,剑气所过之处,浓雾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般飞速消融!那怪物发出更加凄厉的扭曲尖啸,组成它身体的痛苦人脸一个个破碎消散!

仅仅一击,这看似恐怖的怪物就被斩灭了将近三分之一!

但林默的脸色如果有的话却微微凝重起来。因为在那怪物被斩灭的部分,并没有彻底消失,而是化作了更加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暗秽粒子,融入了周围的雾气中,同时,一股更加强烈的、充满了负面情绪的低语呢喃,开始直接在他的魂火深处响起!

“痛啊”

“为什么抛弃我们”

“融入我们吧一起永恒”

“毁灭一切”

这些低语无孔不入,试图撬动他的心神,勾起他内心深处的仇恨、暴戾、以及那些被刻意压抑的冰冷情绪!

离火剑魂发出愤怒的嗡鸣,焚世烈焰的意象自主激发,帮助灼烧着那些侵入的低语:“主人!小心!这东西能直接攻击心神!”

林默魂火稳如磐石,但消耗巨大:“知道了。必须速战速决!”

他不再保留,混沌道种疯狂运转,更多的寂灭道意喷薄而出,化作无数道细微却致命的灰色剑气,如同狂风暴雨般卷向那剩余的怪物!

“嗤嗤嗤嗤——!”

湮灭的声音不绝于耳!那怪物在寂灭剑气的风暴中疯狂扭曲、尖啸、挣扎,却根本无法抵挡这源自更高层面的毁灭之力,身体被快速消融、分解!

最终,在一声极其不甘的、扭曲的哀嚎中,最后一丝紫黑色雾气也被彻底斩灭、湮灭殆尽。

周围暂时恢复了死寂。

但林默能感觉到,那些被斩灭后散逸的暗秽粒子和负面低语,并未完全消失,只是变得更加稀薄,依旧顽固地弥漫在空气中,持续不断地试图侵蚀他。维持寂灭道域对抗这种无时无刻的侵蚀,对道种和魂力的消耗远超预期!

林默评估着状态:“难怪石磊如此忌惮,这种环境下,普通修士恐怕撑不了几息就会被侵蚀或逼疯”

他不敢怠慢,立刻取出一枚石磊给的“清心镇魂符”,毫不犹豫地捏碎。

“嗡——”

一层柔和而清凉的、蕴含着微弱星火之力的光晕瞬间笼罩了他的剑骨之躯,并渗透入魂火之中。那些无孔不入的暗秽低语和负面情绪冲击,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开了一大半,虽然还能隐约感觉到,但已经无法再直接扰动他的心神。

压力骤减。

林默稍稍松了口气:“果然有用。但一枚只能支撑一个时辰”

他不敢浪费这宝贵的时间,立刻根据地图指引,加快速度向着“千枯之口”的方向前进。

沿途,他又遭遇了几次类似的攻击。有时是幻听幻象,有时是直接从暗影中扑出的、由暗秽凝聚成的各种扭曲怪物。但有了之前的经验和清心镇魂符的保护,林默应对起来虽然消耗不小,却也有惊无险。

终于,在穿越了一片布满了巨大、干枯、如同树木根系般扭曲黑色物质的区域后,前方的景象豁然开朗,却又更加令人心悸。

那是一个巨大到无法形容的、仿佛通往另一个宇宙的漆黑洞口。洞口的边缘,不再是岩石或金属,而是无数扭曲、干瘪、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水分和生命力的巨大触手或根须,它们虬结缠绕,形成了这个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散发着终极死寂气息的——

千枯之口。

而在那仿佛能吞噬灵魂的漆黑洞口前方,竟然矗立着一座建筑的残骸!

那残骸依稀能看出是一座丹炉的形态,却庞大得如同小山,通体由某种漆黑的、如今布满裂纹和腐蚀痕迹的特殊金属铸造。炉体一侧,有一个巨大的破口,边缘扭曲,仿佛被什么恐怖的力量从内部炸开。炉身之上,还能模糊辨认出几个古老的星辰文字:

“百——花——药——辇”。

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如同一个巨大而悲凉的坟墓,一半掩埋在干枯的诡异物质中,另一半裸露在千枯之口那令人绝望的死寂气息里。

找到了!

但林默的心,却瞬间沉了下去。

因为在那百花药辇残骸的周围,以及那深邃恐怖的千枯之口边缘,密密麻麻地、如同潮水般蠕动着无数黑影!

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如同扭曲的人形,有的如同膨胀的尸骸,有的则是根本无法形容的、由纯粹恶意和暗秽构成的聚合体!它们的数量之多,远超之前遇到的任何一次!

而这些怪物,此刻似乎都被惊动了,无数双空洞、漆黑、或闪烁着猩红光芒的“眼睛”,齐刷刷地转向了林默这个不速之客!

恐怖的、如同海啸般的恶意和低语,即使有着清心镇魂符的隔绝,也如同实质般冲击而来!

离火剑魂发出前所未有的警报:“主人!我们被包围了!这里根本就是一个陷阱!石磊那老混蛋!”

林默站在原地,冰冷的眼眶扫视着那无穷无尽的暗秽眷族大军,又看了看那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的百花药辇残骸。

第一枚清心镇魂符的光芒,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

时间,不多了。

林默缓缓握紧指骨,混沌离火在无尽的黑暗包围中,反而燃烧得更加冰冷、更加炽烈:“陷阱?或者说,这本就是唯一的路。”

“既然如此”

“那便杀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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