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面安静了。
但我知道，这只是假象。
刚才那阵脉动停得太过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掐断的信号。小鸡崽爪下的银光还在跳，节奏稳定，带着点赖皮的拖尾音，跟谢无争每次打完哈欠都要多喘半秒一模一样。可我手心全是冷汗。
这片遗迹没那么简单。
我低头看谢无争，他闭着眼，脸色发青，额头那片菜叶已经黑了一圈，边缘卷起来，像烧焦的纸。他的呼吸是稳住了，可身体里的东西还在被抽走。我能感觉到，那种空荡荡的凉意顺着藤蔓传到我手上。
“你要是现在醒过来，咱们就全完了。”我小声说，“外面那人等着你动呢。”
小鸡崽抬头看我，眼神亮了一下，然后把脑袋往谢无争胸口又拱了拱，爪子死死按着他手腕。
银光闪了三下。
短、短、短。
这是谢无争早上醒来翻个身的节奏。
我立刻反应过来，从空间袋里摸出最后一片还带着绿光的菜叶，贴在他眉心。叶子刚碰皮肤，就渗出一层薄薄的光膜，把他整个人罩住。系统界面勉强弹了出来，画面抖得像快没电的灯泡。
【外部能量频率与守门人认证协议同步】
【警告：高阶指令正在覆盖权限】
【成长值冻结中】
“所以这不是地震。”我咬牙，“是有人在用你的日常动作当密码，一步步抢你的号。”
难怪那些震动的位置都有规律。不是随便敲，而是按照谢无争过去的行为顺序来——喂鸡、种菜、敲地、哼歌……全是他最普通的习惯。
对方想用这些动作唤醒真正的守门人权限，而谢无争一旦回应，就会被判定为“主动干预”，经验清零，系统报废。
但现在，小鸡崽在替他回消息。
它记得他所有的节奏，所有的懒散小动作，甚至包括打哈欠时嘴角歪的方向。
“行啊你。”我伸手戳了下小鸡脑袋，“你现在是客服代班？”
它不理我，爪子又压了压，银光继续闪。
我赶紧把藤蔓从空间袋里全放出来，在头顶织成一张网，缠上冰穹接缝处。刚弄完，头顶“咔”地一声，一道裂缝裂开，碎冰往下掉。藤蔓撑住了，网子晃了两下，稳住。
“还好我猜到了。”我喘口气，“下一次震动会从正上方来，系统最后给我的预知片段就这信息。”
可问题来了。
震动开始有规律了。每响一次“咚”，对应方向的冰壁就会裂一条缝。左边、右边、后方……全都避开了我们待的中心区。
这不是要砸死我们。
是逼我们动。
只要我为了救人挪位置，或者谢无争因为共振本能抬手，系统就会判定“干预”，直接清零。
“真是阴。”我冷笑，“不打明牌，玩心理战。”
我蹲下来，把谢无争身边散落的菜根、鸡毛全捡起来塞进最近的裂缝里。这些东西沾过他的气息，刚塞进去，就冒出一点绿光，接着藤蔓自动往里钻，疯狂生长，把裂缝填了个七七八八。
“你还挺配合。”我看向小鸡崽，“再来点节奏，别让外面那个抢频道。”
它爪子一抬，银光变成“哒、哒哒、哒哒哒”。
谢无争种完菜后打哈欠的专属bGm。
冰层微微震了一下，像是远处的人愣住了。
有效。
我松了口气，正想靠墙歇一秒，突然发现银光变了。
九次短震，间隔均匀。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我脑子“嗡”地一下。
这是谢无争下雨天收菜时敲饲料盆的节奏。
系统界面瞬间红了。
【检测到高阶指令逼近】
【成长值即将重置】
谢无争的手指猛地抽了一下，呼吸乱了，额头冷汗直冒。
“不行！”我一把按住他肩膀，“你现在不能动！”
可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反应，像是被什么力量拉着要站起来。
我猛地掏出干饼，学着他平时喂鸡的样子，懒洋洋地敲了四下。
“叮——叮叮——叮叮。”
小鸡崽立刻接上，爪印打出同样的反馈。
银光一顿，外来的脉冲像是卡了壳，停了半秒。
我又哼起他常唱的那首跑调小曲，声音不大，就那么轻轻哼着。奇怪的是，整个空间的气氛好像变了。那种紧绷的能量场缓了下来，连冰层都没再响。
“你装佛系，我陪你演到底。”我盯着谢无争的脸，“谁先破功，谁就输。”
银光开始乱闪，一会儿长一会儿短，像是外面那个人拿不准该用哪个节奏了。
我趁机把所有藤蔓全召回来，在我们周围编成三层护罩。中间那层夹了谢无争的旧布巾和几根鸡毛，外层缠着带土的菜根。这些东西都在他身边待久了，沾了他的“气”，居然能微弱共振，让藤蔓长得更快更密。
头顶冰穹又裂了一道，我眼疾手快甩出一根藤蔓缠住支柱，拉紧。裂缝没扩大。
“撑得住。”我对自己说，“再撑一会儿。”
小鸡崽一直趴在谢无争怀里，爪子没松过。它的银光越来越稳，节奏越来越熟，甚至开始加花——在谢无争打哈欠的拖尾音后面，多了一个小小的颤音，像是他某次被我吓到时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我差点笑出声。
“你还记这么细？”
它眨眨眼，没理我。
冰层震动慢慢变轻了。银线明灭的节奏也不再整齐，变得断断续续，像是信号不良。
我靠在符文石边上，手里攥着最后一块干饼，胳膊酸得快抬不起来。藤蔓护罩完好，裂缝没再扩展。
谢无争还是闭着眼，脸色比刚才好了一点，呼吸平稳。
小鸡崽的爪子一直贴着他手腕，银光轻轻闪着，像是在数心跳。
我盯着他的脸，等着他什么时候能真正醒来。
但现在不行。
现在，我们还得继续装下去。
外面那人还没放弃。
银光又闪了一下。
这次是两长两短。
谢无争松土的节奏。
我刚想伸手去摸干饼，小鸡崽突然抬头，张嘴叼住谢无争袖口一片发黑的菜叶，一口吞了下去。
它的爪印猛地亮起，打出一串新节奏。
不是模仿。
是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