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冷凝水从管道顶端不断滴落,砸在金属地面上,发出单调而清晰的声响,却掩盖不住身后那稳定、沉重,如同催命符般的脚步声。提尔甚至没有奔跑,他只是迈着均匀的步伐,如同一位走向审判席的法官,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心跳的间隙,将绝望一寸寸钉入逃亡者的灵魂。
冯砚秋、程青芜、苏烬寒三人终于冲出了狭窄的管道,闯入了一个相对开阔的空间——似乎是一个废弃的能源调节站,布满了停止运转的巨大线圈和布满灰尘的控制台。但这里并非生路,只是一个稍大一些的囚笼。
“分开!交叉火力!”冯砚秋背靠一根粗大的线圈基座,声音因急促的呼吸而略显嘶哑,但指令依旧清晰。她手中的高斯步枪稳稳指向管道出口,眼神锐利如鹰。
程青芜狞笑一声,抹去嘴角的血沫,她没有寻找掩体,反而如同发现了新猎物的猛兽,双足猛地蹬地,身影如炮弹般冲向管道口侧翼!她竟是要主动迎击!双拳之上,特制的指虎闪烁着危险的能量光芒。
苏烬寒则如同融入了阴影,几个起落便悄无声息地攀上了一处高耸的控制台顶端,狙击枪架起,娃娃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大圆眼透过瞄准镜,死死锁定着出口,呼吸平稳得可怕。
脚步声停歇。
提尔的身影出现在管道口,他依旧是那副双手抱胸的姿态,暗金色制服纤尘不染。他甚至没有看呈犄角之势包围他的三人,目光平淡地扫过这个废弃调节站。
“负隅顽抗。”他淡淡评价。
话音未落,程青芜已经动了!她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身影带起一串残影,拳风撕裂空气,直取提尔太阳穴!这一拳凝聚了她所有的疯狂与力量,足以轰穿合金装甲!
然而,提尔只是看似随意地抬起了左手。
啪!
一声轻响,程青芜那狂暴无匹的拳头,竟被他用掌心稳稳接住!能量指虎的光芒撞击在他手掌上,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程青芜瞳孔骤缩,想要抽身后退,却感觉拳头如同被一座山岳压住,纹丝不动!
“力量尚可,技巧粗鄙。”提尔冷漠点评,左手五指微微收紧。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啊——!”程青芜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额角青筋暴起,但她凶性也被彻底激发,另一只拳头不管不顾地砸向提尔面门!
提尔右手闪电般探出,后发先至,精准地扣住了她砸来的手腕,同样发力!
又是“咔嚓”一声!程青芜双臂瞬间被废!
但这疯批竟借着剧痛带来的瞬间爆发力,头颅猛地向前撞去,目标是提尔的鼻梁!
提尔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似乎厌烦了这种毫无美感的搏命打法。他松开双手,身体微侧,让过这记头槌,同时右肘如同出膛的炮弹,重重砸在程青芜的腹部!
“噗——!”
程青芜如同被高速行驶的载具迎面撞上,整个人弓成虾米状,鲜血混杂着胃液从口中狂喷而出,身体倒飞出去,狠狠砸在远处的线圈上,滚落在地,挣扎了几下,一时竟无法爬起。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青芜!”冯砚秋目眦欲裂,手中高斯步枪喷吐出愤怒的火舌!特制的穿甲弹形成一道金属风暴,笼罩向提尔!
与此同时,高处的苏烬寒也扣动了扳机!她没有瞄准提尔的要害,而是射向了他脚下的一片地面——那里有一块松动的金属盖板!她试图制造障碍,为冯砚秋创造机会!
面对冯砚秋的弹幕,提尔终于动了。他没有闪避,而是迎着弹雨向前踏步!他的动作看起来并不快,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每一步都恰好踏在子弹射击的间隙,或是用身体的微小摆动让开弹道!偶尔有几发实在无法避开的子弹击中他的身体,却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只能在制服上留下浅浅的白痕,连皮肤都无法破开!
公正,却致命!他以绝对的力量和精准到毫厘的控制,诠释着碾压式的战斗美学!
转瞬间,提尔已逼近冯砚秋!
冯砚秋毫不犹豫丢弃打空弹匣的步枪,拔出腿侧的高周波匕首,揉身而上!她的格斗术源自军中,简洁、高效、致命,每一招都直取关节、咽喉、眼睛等脆弱部位!
然而,在提尔面前,她的速度太慢了!力量太弱了!
提尔单手或格或挡,将冯砚秋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尽数化解,另一只手如同穿花蝴蝶,每一次轻描淡写的拍击、点指,都让冯砚秋如遭重击,气血翻腾,持匕首的手臂更是被震得酸麻无比!
“技巧纯熟,意志坚定,可惜,根基太浅。”提尔的声音依旧平淡,他看准冯砚秋一个微小的破绽,一指弹出,正中她匕首的侧面!
“铛!”
高周波匕首应声而断!巨大的力量顺着断刃传来,冯砚秋虎口崩裂,整个人踉跄后退,撞在控制台上,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高处的苏烬寒不断扣动扳机,试图干扰提尔,但她的子弹要么被避开,要么被提尔随手弹开,根本无法造成有效威胁。她看着下方几乎瞬间溃败的两位同伴,娃娃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名为“绝望”的情绪。
提尔没有继续追击冯砚秋,而是抬头,看向了高处的苏烬寒。
“狙击手,威胁评估:中等。处理优先级:提升。”
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颗冯砚秋射空的、变形的弹头,捏在指尖。
苏烬寒浑身汗毛倒竖,强烈的危机感让她几乎要立刻翻滚躲避!
但提尔的动作更快!他手腕一抖,那颗变形的弹头如同被电磁炮射出般,发出凄厉的尖啸,直射苏烬寒所在的操控台支撑柱!
轰!
并非爆炸,而是极致的贯穿!合金铸造的支撑柱被瞬间击穿一个碗口大的洞,结构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整个操控台猛地倾斜!
苏烬寒惊呼一声,从高处坠落!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一阵奇异的、如同蜂群振翅般的嗡鸣声响起,数十只拳头大小、造型如同钢铁甲虫的机械单位,从四面八方涌现,它们眼中闪烁着红光,迅速包围了场中三人!是赫菲斯托斯的造物!
这些机械甲虫并未立刻攻击,而是开始投射出纵横交错的红色激光网格,封锁了所有闪避空间,同时发出干扰性的电磁脉冲,让冯砚秋和苏烬寒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连武器都变得沉重起来。
赫菲斯托斯那高大的身影,这才慢悠悠地从另一个通道口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个平板,上面显示着各种数据流,头也不抬地说道:“实验体A(程青芜),骨骼强度超出预期百分之十五,恢复力异常。实验体b(冯砚秋),神经反应速度优良,战术素养上乘。实验体c(苏烬寒),动态视觉与稳定性卓越。不错的测试数据。”
他竟是将这场生死之战,当成了测试他造物和收集数据的实验场!
前有公正致命、无法撼动的提尔,后有技术诡异、操控机械的赫菲斯托斯,以及那些封锁空间的激光网格和干扰脉冲。冯砚秋半跪在地,喘息着,苏烬寒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程青芜倒在远处,发出无意识的痛苦呻吟。
三人组,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苦战,几乎看不到任何希望。
苏烬寒靠在倾斜的控制台边缘,娃娃脸苍白,她强忍着电磁脉冲带来的不适和坠落造成的伤痛,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她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些纵横交错的激光网格,以及赫菲斯托斯手中那个不断刷新数据的平板,还有他看似随意站立的方位。
突然,她那因痛苦而微微眯起的眼睛,猛地睁大了一丝!
一个极其细微、转瞬即逝的异常,被她那经过千锤百炼的、属于顶尖狙击手的动态视觉捕捉到了!那不是能量的波动,也不是防御的漏洞,而是……
(她的心脏猛地一跳,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荒谬的念头闪过脑海。但这个念头,或许是她们唯一的机会!)
她没有声张,只是用尽全力,向着冯砚秋的方向,投去了一个极其隐晦、却蕴含着特定信息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