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堂被侯爷那一眼看得魂飞魄散,连着好几天都跟惊弓之鸟似的,在自己院子里缩着,轻易不敢出门,更别说去账房搞什么“核查”了。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边是那个邪门的侄子时不时拿着账本来“请教”,另一边是兄长那深不见底、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神,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林澈这边,小日子倒是过得挺滋润。每天睡到自然醒,吃好喝好,然后就开始琢磨怎么给他三叔添堵。他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侯爷那边应该已经起了疑心,是时候再去加把柴,让这把火烧得更旺点。
这天,他打听到侯爷在花园的水榭里喝茶赏鱼,机会来了!
他立刻换上那副标准“病弱套装”——脸色苍白,脚步虚浮,眼神里带着三分失落四分自责还有三分对世界的迷茫,由春桃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步三晃地往水榭那边挪。
快到水榭时,他还特意停下,“虚弱”地靠在廊柱上喘了几口气,确保自己的“病态”能完美映入他便宜老爹的眼帘。
水榭里,侯爷林战正独自坐着,面前摆着一壶清茶,目光落在池中游动的锦鲤上,看似闲适,但那微微蹙起的眉头,显示他心思并不在鱼身上。
林澈“挣扎”着走进水榭,对着侯爷的背影,用那种带着哭腔(努力挤出来的)又气若游丝的声音唤道:“父亲……”
侯爷闻声回过头,看到的就是林澈这副仿佛被全世界的账本欺负惨了的德行。
“澈儿?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脸色如此难看,可是身子又不适了?”侯爷放下茶杯,语气还算平和,但那双眼睛,却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儿子。
林澈“艰难”地行了个礼,然后耷拉着脑袋,肩膀垮着,整个人透着一股浓浓的挫败感,声音小的跟蚊子哼哼似的:
“父亲……儿……儿子愚钝……实在……实在没用……” 他抬起头,眼圈居然还有点发红(偷偷使劲揉的),眼神里充满了“辜负了您老人家期望”的痛苦和自责,“连……连账本都看不明白……那些数字……看得我头晕眼花……三叔……三叔给我讲了好多遍……我还是……还是弄不懂……我……我是不是真的很笨啊?”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用余光瞄着侯爷的反应。心里却在疯狂吐槽:“妈的,老子这演技,不去拿个影帝真是屈才了!眼泪汪汪,弱小可怜又无助,就问你心不心疼!呸!老子自己都快被恶心吐了!”
侯爷看着儿子这副“失落沮丧”、“自我否定”的模样,再联想到前几天在林墨堂书房外听到的动静,以及林墨堂那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没立刻接话,只是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呷了一口,目光却锐利地扫过林澈那“单薄”的身板和“脆弱”的神情。这小子……是真懵懂,还是……
就在这时,许是听到动静,也许是做贼心虚想来探探风声,林墨堂居然也“恰好”溜达到了水榭附近。他一看到水榭里的侯爷和林澈,脚步顿时一僵,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地站在那里,活像个被钉在地上的木桩子。
侯爷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林墨堂那副惊慌样,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放下茶杯,目光重新落在“失落”的林澈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意:
“无妨。”
就这两个字,让林澈心里一喜,有门儿!
侯爷继续淡淡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水榭,也传到了外面竖起耳朵偷听的林墨堂耳朵里:
“账目之事,繁杂琐碎,初看不明,也是常理。慢慢学,总能会的。”
他顿了顿,视线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水榭外那个僵硬的身影,语气陡然转冷,带着一股沙场老将特有的肃杀之气:
“况且,有些账,年代久远,或是记得糊涂了,确实……需要好好清算,弄个明白。”
“清算”两个字,他咬得并不重,但落在林墨堂耳中,却如同惊雷炸响!他浑身一颤,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冷汗瞬间就浸湿了后背的衣衫!
而林澈,心里早就乐开了花,恨不得当场给他便宜老爹鼓掌叫好!牛逼!老爷子牛逼!这话接得,天衣无缝啊!
他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懵懵懂懂,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完全听懂的样子,带着点感激和依赖望着侯爷,乖巧地点头:“儿……儿子知道了……儿字一定……慢慢学……不让父亲失望……”
“嗯。”侯爷应了一声,不再多说,重新将目光投向池中的游鱼,仿佛刚才只是说了一句再寻常不过的家常话。
水榭内外,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林澈知道,戏演到这里,恰到好处。他再次“虚弱”地行了个礼,由春桃搀扶着,慢吞吞地离开了水榭。经过林墨堂身边时,他甚至还能“怯生生”地、带着点“歉意”地看了他三叔一眼,仿佛在说“对不起三叔都是我太笨了连累您被父亲说”。
林墨堂此刻哪还有心思理会他这“歉意”,他满脑子都是侯爷那句“需要好好清算”,如同魔音灌耳,让他心惊肉跳,魂不守舍。
林澈走出老远,还能感觉到背后那道如同实质的、混合着恐慌和怨毒的目光。
他心里冷笑:“老狗,瞪吧,使劲瞪!等老子把你那点烂账底裤都扒出来,看你还能不能瞪得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