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白炽灯调得很暗,输液管里的药液一滴一滴滴进林野的手背,在皮肤下晕开淡青的痕迹。夏晚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膝盖上摊着野火集团的跨境业务方案,手里攥着那支林野送还的钢笔 —— 笔身还沾着昨晚混混的血迹,在指尖反复摩挲。
林野的呼吸有些沉,眉头皱着,像是在做噩梦。夏晚伸手想帮他抚平眉头,指尖刚碰到他的额头,就缩了回来 —— 烫得吓人。她赶紧按响床头的呼叫铃,护士进来量体温,体温计显示 38.9c,“炎症没控制住,得加抗生素。” 护士调快输液速度时,夏晚的手机突然震了,是胖子发来的语音,声音急得发颤:“夏总!咱们发A国的那批毛巾,在海关被扣了!说是‘成分超标’,会不会是陈建国搞的鬼?”
夏晚的指尖顿了顿,钢笔尖在方案纸上划出道深痕。她走到走廊接电话,声音压得很低:“查清楚是谁举报的吗?找海关的人问了没?” 电话那头,胖子带着哭腔:“问了,海关说有人匿名举报,还附了‘质检报告’,但报告上的公章是假的!现在货扣在仓库,要是三天内解决不了,就得原路返回,光运费就得亏十万!”
走廊的窗户没关,凌晨的风灌进来,吹得夏晚的衬衫贴在背上。她想起昨晚林野挡在她身前挨的那一棍,想起他攥着钢笔戳穿混混手背时的眼神,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你先联系李总,让他在A国那边疏通关系,” 夏晚咬着牙说,“我这边…… 等林野醒了再说。”
挂了电话,夏晚回到病房,林野还在昏睡,嘴里喃喃着什么。她凑近听,只听见 “货…… 不能丢”“夏晚…… 小心”,声音轻得像羽毛。夏晚把方案放在床头柜上,拿起钢笔,翻开新的一页,开始写应对海关扣货的预案 —— 她没学过物流报关,但林野之前跟她讲过 “备用渠道”,A国的李总在海关有熟人,或许能走加急通道。
钢笔尖在纸上飞快移动,墨点时不时晕开,像林野肩膀上渗血的纱布。夏晚写累了,就靠在椅背上歇会儿,视线始终没离开林野的脸。她想起第一次和林野在谈判桌上见面,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却在分析建材市场时眼里有光;想起他在建材厂楼顶说 “要把生意做到国外” 时的坚定;想起昨晚他冲过来护着她,肩膀挨棍时闷哼的声音…… 这些画面在脑子里转,让她忘了困,也忘了手里的钢笔已经攥得发烫。
窗外的天慢慢亮了,晨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林野的脸上。夏晚伸手把窗帘拉得再开些,晨光刚好照到方案纸上,她才发现自己写了整整五页,从备用渠道到赔偿预案,连 “如果李总那边不通,就找夏家的物流合作方借道” 都想到了。她放下钢笔,刚想伸个懒腰,就听见林野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手也开始乱抓,像是在抓什么东西。
“别…… 别丢下我……” 林野的眼睛没睁开,声音却很清晰,带着哭腔,“我再也不做舔狗了…… 别离开……” 夏晚的心猛地一沉,她知道林野以前肯定受过情伤,却没料到会这么重。她赶紧握住他乱抓的手,他的手很烫,还在发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攥着她的手。
“我在呢,不离开。” 夏晚的声音有些发哑,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一遍遍地重复,“货也在,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林野像是听见了,呼吸慢慢平稳下来,但手还是没松,攥得她的指节发疼。
这时,床头柜上的钢笔滚到地上,笔帽摔开,笔尖的血迹在晨光里格外扎眼。夏晚弯腰去捡,刚碰到笔身,就看见林野的眼睛慢慢睁开了,眼神还有些模糊,却直直地盯着她,“夏晚…… 你怎么没走?”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刚醒的沙哑。
夏晚把钢笔放在他手边,笑着说:“等你醒了签方案啊。” 她没提海关扣货的事,也没提他说的梦话,只把体温计递给他,“退烧了就好,医生说再输两天液就能出院。” 林野接过体温计,却没看,只盯着她眼底的青黑,“你一晚上没睡?” 夏晚刚想摇头,手机又震了,这次是李总发来的消息:“海关那边能通融,但需要有人去A国对接,而且…… 陈建国的人也在找关系,想把货扣更久。”
夏晚的指尖攥紧手机,屏幕硌得掌心发疼。她看着林野还没恢复的脸色,又想起仓库里没处理完的烂摊子,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选 —— 要是她去A国,林野这边没人照顾;要是不去,那批货就可能全亏了,这是野火集团的第一笔大额跨境订单,不能出岔子。
林野像是看出了她的为难,伸手把她拉到床边,“是不是货的事?” 他的手还很烫,却很有力,“让胖子去A国,你在这陪我。” 夏晚刚想反驳,林野又说:“我知道你担心,但胖子跟着我这么久,能处理好。而且……”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认真,“我不想再让你一个人面对危险了。”
晨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夏晚看着林野眼底的坚定,突然觉得眼眶发热。她刚想点头,手机又弹出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只有一句话:“想拿回货?让林野自己来A国 —— 我在这等他。” 发件人备注是 “陈建国”。
夏晚的手猛地一抖,手机差点掉在地上。她看着短信内容,又看了看林野还在输液的手背,心里像被浇了盆冷水 —— 陈建国这是故意的,他知道林野现在走不开,却偏要逼他二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