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晴感知到的那一丝微弱却冰冷的探查感,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三人心头漾开了紧迫的涟漪。虽然那感觉一闪即逝,并未再次出现,但谁都明白,这绝非错觉。玄冰宫的追踪网络,已经触及到了这片区域的边缘。
他们原本打算在山谷深处继续探索,寻找可能存在的灵界线索或更安全路径的计划,不得不立刻更改。当务之急,是尽快离开这片已然暴露在敌人视线下的区域。
三人迅速退回到之前休整的洞穴附近,借助岩石和残留的屏障隐匿身形。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黄伯,我们接下来该往哪里走?”林玄压低声音问道,目光扫过山谷错综复杂的环境。盲目乱闯,无异于自投罗网。
黄伯没有立刻回答,他先是闭目凝神,似乎在感应着什么。片刻后,他睁开眼,看向苏晚晴:“丫头,你之前对那祭坛有所感应,此刻静心体会,这山谷深处,或者说更遥远的方向,是否还有类似的、让你血脉产生共鸣的指向?”
苏晚晴闻言,立刻依言而行。她闭上双眼,全力催动灵族血脉,摒弃杂念,仔细感受着那玄之又玄的牵引。这一次,没有了具体遗迹的近距离刺激,那感应变得极其微弱和模糊,仿佛风中游丝。她努力了很久,眉头紧蹙,额角渗出细汗。
林玄静静守在一旁,通过共生契约传递过去一股温和的灵力,支撑着她的感知消耗。
过了好一会儿,苏晚晴才缓缓睁开眼,带着一丝不确定,伸手指向西北方向:“好像……那边……有一种非常非常遥远的呼唤,很微弱,但持续不断……感觉和祭坛的气息有些类似,但又好像……更古老,更破碎……”
她的指向并非山谷内的某个具体点,而是指向了山谷之外,遥远的西北方。
黄伯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浑浊的老眼中仿佛有星河流转。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尽管被灰霾遮挡,但通过光线的细微差别和自身对天地韵律的感知,他依然能大致判断时辰和方位。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心中快速推演计算着什么,结合苏晚晴的模糊感应、星象方位、以及他自己对东玄大陆古老秘辛的了解。
终于,他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西北方……丫头的感觉应该没错。如果老夫所料不差,那个方向,距离此地极其遥远之处,存在着一处名为‘荒古遗冢’的绝地。”
“荒古遗冢?”林玄和苏晚晴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嗯。”黄伯点了点头,神色凝重中又带着一丝异样,“那是一片被时光遗忘的土地,传说在比灵界时代更久远的太古时期,曾发生过难以想象的惊天大战,导致那片区域的空间彻底破碎,规则紊乱到了极致,形成了无数空间裂缝和时空陷阱。那里终年被灰雾笼罩,大地之上残留着巨大而破碎的古建筑群遗迹,风格比这山谷里的更加古老和怪异。”
他顿了顿,强调道:“正因为其空间结构的极端不稳定和规则的无序,那片区域是极少数连天道之力都难以完全触及和掌控的地方之一。天道意志在那里会变得模糊不清,其‘视线’会受到严重干扰。”
林玄和苏晚晴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天道影响薄弱,这正是他们目前最需要的!
“但是,”黄伯话锋一转,泼下一盆冷水,“那里也是名副其实的生命禁区。空间裂缝无处不在,可能一步踏出便是万丈深渊或时空乱流。灰雾不仅遮蔽视线,更能侵蚀神识,令人迷失方向。其中还可能生存着适应了那种环境的、极其可怕的上古异种或怨灵。寻常元婴修士都不敢轻易深入,金丹修士进去,九死一生。”
机遇与风险并存,而且风险巨大!
黄伯看着两人,沉声道:“如今摆在我们面前的,有几条路。一是继续在东荒这类天道影响稍弱的区域东躲西藏,但玄冰宫既已锁定大致方向,撒网搜查之下,我们被找到只是时间问题。二是尝试前往其他已知的、相对安全些的秘境或遗迹,但那些地方要么早已被大宗门掌控,要么方位不明,寻找过程同样充满变数。”
“而这荒古遗冢,”他指向西北,“是已知选项中,最能有效躲避天道追踪的地方,同时也最危险。而且,根据丫头的感应,那里很可能存在与灵界相关的线索或遗泽。对你们而言,既是挑战,也是机缘。”
抉择的时刻,到了。
是选择相对安全但被动等待被发现,还是主动闯入绝境,于死地中寻求一线生机和力量?
林玄与苏晚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答案。他们一路走来,早已习惯了在绝境中挣扎求存。被动躲藏,绝非他们的风格。更何况,那里可能存在着苏晚晴血脉源头的线索,以及对抗天道的希望。
“我们去荒古遗冢。”林玄斩钉截铁地说道,语气中没有丝毫犹豫。
苏晚晴也坚定地点点头:“我相信黄伯的判断,也相信我的感应。再危险,也比坐以待毙强。”
黄伯对于两人的选择似乎并不意外,脸上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赞许。“既然决定了,那就事不宜迟。此地不可久留,我们必须尽快出发,赶在玄冰宫形成合围之前,拉开距离。”
他抬头再次确认了一下方位,沉声道:“目标,西北方,荒古遗冢!此行路途遥远,凶险莫测,你二人需做好万全准备,时刻保持警惕。”
新的方向已然明确。
一条通往已知绝境、却也可能暗藏生机的道路,在三人面前铺开。这意味着接下来的旅程,将是一场与时间赛跑、与追兵周旋、与未知险境搏斗的漫长逃亡。但有了明确的目标,心中的迷茫便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往无前的决绝。
抉择已下,方向已明。 短暂的休整和探索告一段落,更加艰险的征途,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