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直处于旁观状态的陈万富见状,连忙上前打圆场。他对在场还未离开的下人们挥了挥手,提高了声音:“都愣着做什么?该忙活的就去忙活!别在这儿围着。”
将下人们打发走后,他又对陈一曼说道:“你也回屋休息休息吧,跟一个下人计较什么,失了身份让人看笑话!”说着,给陈一曼使了个眼色,陈一曼心领神会地离开。
他拍着陈先如的胳膊,语气中满是长辈的诚恳与体谅:“先如啊,听这意思就是自家人拿了东西是吧?”
“是二叔家的堂弟。爹,让您见笑了!”陈先如低垂着眼,语气里含着几分涩然。
陈万富当即摆摆手,满是实在劲儿:“见啥笑啊?咱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就外气了!谁家还没个不让人省心的小辈?就说你大哥,成天不务正业,吃喝嫖赌样样沾,我不也得跟在后面替他收拾烂摊子?”
说着,他又重重拍了拍陈先如的肩,话头落到丢东西的事上:“那些东西既然是家里人拿的,就是没把自己当外人,只不过年轻不懂事,忘了提前跟你知会一声,算不上啥大事,你别往心里去。”
顿了顿,他特意加重语气,透着一股不容推辞的恳切:“丢多少,爹都给你补上,加倍补!这事咱就翻篇,别因为这点小事搅得自己心烦。”
可陈先如此刻心里早被烦事填满了——一头是珠宝失窃的糟心,另一头是恋儿说的那些他从没听过的隐情,堵得他喘不过气。换作往常,陈万富这话早让他千恩万谢了,可眼下他连提劲的心思都没有,只勉强牵了牵嘴角。
“爹,您也歇会儿吧。”他声音淡淡的,“等我这两日把手头的事理顺了,再带您去附近转一转。我现在得回会所,那边还有一摊事等着处理。”
“贤婿去忙吧。”陈先如走后,陈万富回到了东跨院。刚跨进门槛,他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往椅子上一坐,问陈一曼,沉声道:“先如的堂弟是什么路数?”
“他呀,整日游手好闲,就爱赌钱,欠了一屁股债。为了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在陈家就是个笑话。”陈万富摸着下巴,眼中闪过一丝阴鸷,“这倒是个可用之人。
“本以为可用,现在却跑了。”说着,叹息道,“我对他印象并不是很坏,可今日听说他盗西跨院之事,让我对他的印象大打折扣。”
“好赌之人哪有好心性?——这种人贪得无厌,就是个填不满的沟壑。平常离远点别沾边。真要用到他,就顺着他的贪劲来,别跟他讲情面。”
陈一曼没接他的话茬——方才被恋儿当众揭短的气还堵在心里,她指尖狠狠将帕子拧成一团,眼神里的恨意藏也藏不住:“怪我做事太拖拉!还轻信了狗子的话!癞子死了,我就应再另找别人,若那时利落些,这个丫头现在就不会出现在我眼前!——让她牵着我鼻子走!”
接着陈一曼讲了去医院逼谢兰?离婚的事。
陈万富听完却哈哈大笑,拍着大腿道:“我当多大事,把我闺女吓成这样!别说这点事,就是真捅了别的篓子,这年头,有钱什么摆不平?”他凑近了些,声音压低,带着股狠劲,“她空口白牙说破天,你咬死不认,谁能拿你怎样?何况陈先如和她本就过不下去——一个想攀高枝往上爬,一个守着那点破情分不放,压根走不到头!有没有你那趟医院,结果都一样!”
他伸手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力道不轻:“犯不着跟个丫头片子置气。少奶奶都被你赶走了,你现在是赢家!好好哄着你的男人才是正经。记住,哄死人不偿命,把他攥在手里,比什么都强。”
陈一曼仍在懊恼,猛地一拍桌子,茶盏晃得叮当响:“哪是我跟她置气?是他上门找茬!真要是被他抓着由头,我早撕了他的嘴!都怪我当时没多想,倒让那小蹄子占了便宜!”
“这算什么由头?”陈万富眼一斜,嘴角撇出几分不屑,“就算陈先如知道了又怎样?没有咱们父女,他现在还不知在哪条阴沟里趴着!能有今天的风光?”
他往椅背上一靠,下巴微扬,“ 不过,那丫头嘴皮子是厉害,可你也别怵她——这种人有气就撒,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不理就是了。不过今日,我倒真没看错你男人!以前瞧着温文儒雅,没想到断事这么伶俐果断,发起火来那股狠劲,倒像个能成大器的!我以前总觉得他少点狠劲,今儿一看,是个干大事的料,将来错不了。看来啊,我的眼光还没差到哪儿去。
陈一曼听了父亲的话,脸色稍霁,却仍有些不甘:“爹,话虽如此,可那丫头一日不除,我心中便一日不安。她就像根刺,扎在我心里,拔不出来还疼得慌。”
陈万富放下茶盏,目光变得锐利起来:“闺女,成大事者要有容人之量。你现在要做的,是先把陈先如的心牢牢拴住,让他对你死心塌地。至于那个丫头,等以后有机会,再慢慢收拾她也不迟。”
陈一曼听了父亲的话,心中虽仍有不甘,但也知道父亲说的在理。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道:“爹,我明白了。只是,先如知道了我做的那些事,当时看他的眼神,就怕他……”
陈万富轻轻摆了摆手,打断了陈一曼的话:“闺女,你做的那些事,既然已经做了,就别再过多纠结。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挽回你在先如心中的形象。他当时看你眼神不对,说明他心里已经有了疑虑,你得找个合适的时机,把事情说清楚,或者找个由头把责任推出去。”
陈一曼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道:“爹,那我要找个什么由头呢?我做的这些事,院子里的人都晓得。”
陈万夫端起茶盏抿了口,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着,沉声道:“瞒是瞒不住,但‘说’的法子有讲究。院子里人知道又如何?他们只看表面,哪懂内里的弯弯绕。你找个机会,就往‘被人挑唆’上引——比如哭着说自己是被狗子蒙了眼,或是被那丫头的话激得昏了头,一时糊涂才做错事。至于他要打听,自然有人敢说,也有人不敢说。你先去笼络几个嘴松的,让他们多提你‘后悔莫及’的话,再找个由头把责任全推到癞子身上,就说都是他撺掇的,你也是受害者。”
陈一曼眉头稍缓,可攥着帕子的手没松,语气里仍藏着顾虑:“可院里那些跟我不对付的人,要是不买账,非要在他面前说我不是,戳穿我这说辞,那可咋整?”
陈万富端起茶盏抿了口,慢悠悠道:“你慌什么?有爹帮你呢,我怎会让你一个人扛?先如那边我去打招呼——他不敢不顾忌,现在他还用着我呢!何况,你又怀了他的骨肉,他自然会帮着压下那些闲话。”他顿了顿,“只是以后做事不要再任着性子来,多用点脑子。我当初给你讲‘掩鼻计’那个故事为了啥,就是让你跟郑袖学一学。这下你知道了吧?听爹的话没错!”
陈一曼闻言,低低的道了声:“爹,我明白了。”
陈万富眼中带笑却透着一股奸滑:“记住,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要有耐心和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