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散去，天边泛起鱼肚白。苏清染和萧绝在王府书房里，对着一张简陋的宫内地图，细致地安排着今日的行动。
“玄机子是国师，他常年待在皇帝身边，想要接近他，获取证据，难于登天。”萧绝指着地图上国师府的位置，语气沉稳，“不过，刘公公是突破口。他负责御膳，皇帝的饮食全在他手中。”
苏清染点点头，指着御膳房后院那口偏僻的古井：“他每日午膳前，都会去那里取水。那地方人迹罕至，适合动手。”
“我会以探望父皇为由，去御书房。”萧绝收回手，看向苏清染，“你则以探望太后为名，继续入宫。暗卫会配合你，在刘公公去那口井取水时，将他拿下。然后，用相同的方法，让他开口。”
苏清染应声。清除宫中内鬼，刻不容缓。
清晨的皇宫，笼罩在一层薄雾中。苏清染乘坐王府马车，抵达慈宁宫门前。她脸上挂着那副人畜无害的痴傻模样，仿佛昨日大牢里的审讯，从未发生过。
慈宁宫内，宫人们忙碌着。昨日王嬷嬷被拖走的事，早已传遍。那些平日里对苏清染不以为意的宫人，今日看她，都带上了几分小心。
太后见到苏清染，招手让她上前。
“王妃，你来了。”太后声音平和，眉宇间却有一点疲惫。
“清染给太后娘娘请安。”苏清染行了个半蹲礼，动作略显笨拙。
“嬷嬷的病，太后娘娘睡好了吗？”她问。
太后轻叹一声：“王嬷嬷的病，哀家会派人好生照料。你今日，先为哀家调理身子吧。”
苏清染点头，取出银针，开始为太后施针。她的动作依旧是那副“傻气”的模样，但每一针落下，都精准到位，灵力悄然渗入太后体内，疏通淤滞。
在施针过程中，苏清染借着“笨手笨脚”的机会，不经意地观察着太后身边的几位老嬷嬷。她们侍奉周到，面色如常，但苏清染的灵力，却察觉到她们身上，有一点若有似无的血月教气息。这气息很淡，要不是她之前在香囊上闻到过，又经过空间灵泉的强化，绝难发现。
她心头微沉，看来太后身边的渗透，比她想的更深。
与此同时，萧绝已抵达御书房。皇帝正批阅奏折，脸色有些憔悴。
“绝儿来了。”皇帝放下朱笔，揉了揉眉心，“今日怎有空入宫？”
“儿臣来探望父皇。”萧绝躬身，“父皇近来政务繁忙，身体可还好？”
“唉，政事冗杂，近来总觉精神不济。”皇帝叹气，指了指桌上堆积的奏折，“便是夜里，也时常梦魇，难以安眠。”
萧绝听着，不动声色。蚀心散的功效，果然应验。
“父皇保重龙体要紧。”萧绝说，“儿臣听闻御膳房新得了批上好药材，不如让刘公公为父皇炖些补汤？”他不动声色地提起刘公公。
皇帝摆摆手：“刘公公膳食做得好，只是今日他似乎有些忙，罢了。”
萧绝顺势道：“儿臣听闻御膳房后院有一口古井，水质清冽，或许用来熬汤更佳。刘公公若忙，儿臣可派人去取。”
皇帝没多想，只道：“那口井甚少启用，若刘公公不忙，便由他去取吧。”
萧绝嘴角不易察觉地动了一下。他要的，正是刘公公亲自去。
苏清染在慈宁宫为太后施针完毕，太后精神好了许多。
“王妃的医术，真是妙手回春。”太后赞许道。
苏清染“傻气”一笑，突然开口：“太后娘娘，清染想吃御膳房的桂花糕。王府的桂花糕，没宫里的好吃。”声音带着几分孩童般的稚气。
太后闻言，不由失笑。苏清染这傻气发作起来，倒是让人拿她没办法。
“去，让刘公公给王妃做一份桂花糕送来。”太后吩咐身边的翠儿。
翠儿领命而去。苏清染则趁机提出，想自己去御膳房挑些新鲜的瓜果，说是“傻妃”爱闹腾，想亲手挑。太后也由着她，只派了两个宫女跟着。
御膳房内，一股混合着各种食物的香气扑鼻而来。刘公公正指挥着宫人忙碌，他身材微胖，脸上挂着和气的笑容。
“哟，王妃娘娘大驾光临，真是稀客啊！”刘公公见到苏清染，笑呵呵地迎上来，脸上堆满褶子，“娘娘想吃什么，尽管吩咐，老奴一定给您做得妥妥帖帖！”
苏清染歪了歪头，指了指灶台边一堆新鲜食材：“清染要那个红红的果子，还有那个绿绿的叶子！”她装作好奇要上前，却被旁边的宫女拦住。
“王妃娘娘，这里油烟大，您金贵，还是让奴婢去拿吧。”宫女劝道。
“不要，清染要自己拿！”苏清染“任性”地挣开宫女的手，一不小心，撞到了刘公公的胳膊。“哎哟！”刘公公被她撞得一个趔趄，他手中的一个托盘晃了一下，几样准备好的菜肴差点洒出来。他倒也没生气，只是笑着说：“王妃娘娘小心些。”
就在这短暂的碰撞中，苏清染的指尖，悄然从刘公公的袖口拂过。一股极其微弱的灵力，瞬间探入他体内。她没有直接去探查他的丹田，而是沿着他的经脉，探查他体内是否存在某种特殊的毒素残留，或者修炼邪功的痕迹。
结果，苏清染心头一震。刘公公的体内，确实有一股阴寒气息，与血月教的功法有几分相似。这股气息隐藏得很深，若不是她灵力精纯，并且有明确目标，根本无法察觉。
“刘公公，你做的桂花糕，要放好多桂花，清染喜欢香香的！”苏清染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蹦蹦跳跳地去挑那些“红果果”和“绿叶子”。
刘公公笑着应和，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他哪里知道，一个简单的碰撞，已经让他暴露了马脚。
苏清染在御膳房转了一圈，看似漫无目的，实则将整个御膳房的布局，以及刘公公的活动范围都记在心里。她发现，刘公公有一个习惯，每天午膳前，都会亲自去后院那口井边取水。那口井，周围长满了杂草，位置偏僻，看起来有些荒废。
她假装挑好瓜果，便和宫女们离开了御膳房。
临近午膳时分，刘公公果然如往常一样，提着两个水桶，朝着御膳房后院那口古井走去。他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便加快了脚步。那口井，周围杂草丛生，井口被一块破旧的木板盖着，看起来的确像是废弃多年。
刘公公放下水桶，掀开木板，正准备俯身打水。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旁边的杂草丛中闪出，迅疾如风。刘公公还未反应过来，便觉颈后一麻，眼前一黑，手中水桶哐当一声落地，人已软倒在地。
另一道黑影紧随其后，迅速将他拖入杂草深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整个过程不到三息，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不远处，苏清染借着“采摘野花”的名义，带着两名宫女，恰好走到御膳房后院边缘。她装作不经意地朝古井方向瞥了一眼，那里空无一人，只有倒地的水桶和散落的木板。
“呀，这是谁的水桶呀？”苏清染指着水桶，声音里带着好奇。
宫女们也看到了，面面相觑。
“王妃娘娘，许是哪个小宫女不小心落下的吧。”一个宫女猜测道。
苏清染歪了歪头，没有再追问，而是继续“专心”采摘她的“野花”。她心中却清楚，刘公公已经落网了。
萧绝的暗卫效率极高。刘公公被带到了一处隐秘的地下室，这里是王府在宫中设置的秘密据点，外人绝难察觉。
当刘公公从昏迷中醒来，他发现自己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嘴被堵住，手脚都被牢牢固定。地下室里只有一盏昏黄的油灯，光线摇曳，将他和周围的墙壁映得忽明忽暗。
在他面前，萧绝和苏清染并肩而立。萧绝面无表情，那张没有鬼面具遮挡的俊美脸庞，此刻显得格外冷峻。苏清染则依旧是那副痴傻的模样，只是那双清澈的眼睛，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刘公公心头一跳，他想挣扎，却发现全身使不上力气。他拼命发出“呜呜”的声音。
萧绝上前一步，亲自摘下堵住刘公公嘴的布条。
“刘公公，好久不见。”萧绝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刘公公喘着粗气，他看着萧绝，又看看苏清染，眼中充满了惊恐和不解。
“王爷……王妃……”他声音嘶哑，“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老奴犯了什么错？”
苏清染上前一步，从袖中取出一小块桂花糕，正是她今日从御膳房带回的那一块。
“刘公公，这桂花糕真好吃。”苏清染将桂花糕送到刘公公面前，脸上挂着天真的笑容，“只是，清染觉得，里面似乎有股怪怪的味道。”
刘公公脸色瞬间煞白。他盯着那块桂花糕，额头渗出冷汗。
“王妃……您……您说什么呢？”他强自镇定，声音却有些颤抖。
萧绝没有给他狡辩的机会。
“刘公公，我们知道你长期在父皇的膳食中，加入了蚀心散。”萧绝语气平静，却字字诛心，“我们也知道，你与血月教有染，甚至……你就是血月教在宫中的渗透者之一。”
刘公公的瞳孔猛地收缩，他看向苏清染，又看向萧绝，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蚀心散……”他喃喃自语，脸色变得灰败。他以为自己的手段天衣无缝，怎么会被这傻妃和鬼面王爷发现？
“你最好老实交代。”苏清染的声音突然变得不再痴傻，清冷而直接，“关于血月教的一切，关于玄机子，关于你所知道的所有秘密。否则……”
她没有说下去，只是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打开瓶盖。一股若有似无的异香飘散开来。
刘公公闻到那味道，身体猛地一颤，他想起了王嬷嬷在牢房里撕心裂肺的惨叫。
“你……你们……”他看着苏清染手中的瓷瓶，恐惧爬满了他的脸。
“说吧，刘公公。”萧绝的声音如寒冰般落下，“这瓶药，名为‘蚀骨噬心’，比蚀心散厉害百倍。你若不说，便会亲身体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刘公公的心理防线，在蚀心散和蚀骨噬心的双重威慑下，彻底崩塌。他知道，这两人绝不是在开玩笑。
“我说……我说！”刘公公颤抖着声音，冷汗淋漓，“我都说！求王爷王妃饶命……”
苏清染收起瓷瓶，与萧绝对视了一眼。
“很好。”苏清染声音带着一丝清冷，“从那口古井开始说起吧，刘公公。”
刘公公浑身一抖，那口古井，隐藏着他最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