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晨光刚爬上窗棂,诗诗就穿着新做的红棉袄,踩着虎头鞋“噔噔噔”往院里跑,手里攥着把摔炮,见着雪堆就扔一个,“啪”的脆响惊得麻雀扑棱棱飞。“灵月姐姐!你看我新鞋!”她抬脚展示鞋头的老虎脸,“比去年的绣花鞋威风!年兽见了准得磕头!”
灵月正在门框上贴福字,红纸金字的福字倒着贴,她说这叫“福到”。“慢点跑,”她往诗诗兜里塞了把糖果,“去年初一你追着丫蛋扔摔炮,把新衣服炸了个洞,你娘追着你绕镇子跑了三圈。”诗诗剥开颗水果糖塞进嘴,甜得眯起眼:“今年的糖比去年的多了层糖纸!像给糖穿了新衣裳!”
苏砚提着个竹篮往各家送拜年礼,篮子里装着灵月做的年糕和苏砚炒的瓜子,他见着长辈就作揖,笑容比院里的红梅还艳。“李伯说初一拜年要趁早,”他把篮子往张婶家门槛上放,“今年的年糕加了红枣,比去年的甜,吃了能甜一整年。”诗诗跟在后面抢着喊“过年好”,声音脆得像银铃,就是见着阿婆的压岁钱就脸红,手攥着衣角半天不敢接,引得苏砚直笑:“再忸怩,压岁钱就长腿跑啦!”
铁手张带着丫蛋来拜年,丫蛋梳着双丫髻,红绸子在脑后飘,手里捧着个布包,里面是她绣的荷包。“诗诗姐姐,给你!”她把荷包往诗诗手里塞,针脚歪歪扭扭却透着认真,“比去年的多绣了朵花!我娘说能招桃花运!”铁手张手里拎着两挂大鞭炮,炮仗捻子红得像火苗:“给院里添点响,今年准比去年旺!”
两个丫头蹲在台阶上数压岁钱,诗诗的铜板用红绳串着,绕在手腕上像金镯子,丫蛋则把银币塞进荷包,说是给“桃花”存着。书生背着画筒来串门,刚进门就被两人拉着看新衣裳,他赶紧掏出纸笔,画下这幕:诗诗举着红绳铜板笑,丫蛋的荷包鼓得像小元宝,苏砚的拜年篮旁堆着红梅,灵月的福字在风里晃,远处的鞭炮烟雾在画纸上描了层粉。
“这画得叫《新春贺岁图》,”书生举着画纸晃,“比去年画的《拜年图》热闹,你看诗诗嘴角的糖渣,比福字还红。”诗诗伸手去抢画,结果手一抖,铜板撒了满地,滚得像群小元宝,引得丫蛋直拍手:“捡钱啦!捡钱啦!”
张婶端着碗汤圆来串门,汤圆里包着芝麻馅,咬一口能拉出丝。“来碗甜汤圆!”她往诗诗碗里舀了三个,“今年的汤圆比去年的圆,吃了团团圆圆。”诗诗吸溜着汤圆直咂嘴,芝麻馅沾得鼻尖都是,说比去年的多了股桂花味:“张婶,明年往汤圆里包核桃!吃了能考状元!”
王掌柜穿着新做的锦缎马褂来拜年,手里托着个红木盒,里面是两匹新布。“给灵月姑娘做新衣裳,”他把盒子往桌上放,“这料子比去年的亮,绣牡丹最好看。”诗诗凑过去摸布料,滑溜溜的像水波,突然喊:“灵月姐姐穿这个,准比画上的仙女还美!”
白老坐在太师椅上,听着院里的鞭炮响,手里转着个玉如意,脸上的皱纹里都堆着笑。“新年新气象,一岁一风光,”他慢悠悠地说,“年轻时在京城过年,听戏班子唱大戏,吃满汉全席,哪像现在,听着孩子们笑,吃口热汤圆,这日子,比蜜甜,比酒香。”
日头爬到头顶时,院里的鞭炮屑铺了层红,像落了场胭脂雪。我们围坐在屋里吃年饭,桌上的鱼冒着热气,年糕沾着白糖,每个人的碗里都堆得像小山。诗诗突然举着筷子喊:“明年过年,咱们在院里搭戏台!让书生哥哥画脸谱,我演穆桂英!”
“先等你把今年撒的铜板捡回来再说,”灵月笑着刮她的鼻子,“去年你把压岁钱换了糖人,结果牙疼了三天,哭着说再也不吃糖了。”
大家都笑了,笑声混着窗外的拜年声,飘得老远。红春联在风里招展,福字在阳光下发亮,每个人的眼里都闪着光。这江湖的故事,就在这新春的红联里,在这映满笑颜的热闹里,又写下了崭新的一页。
毕竟,只要这鞭炮还在响,这红包还在递,我们还在这镇子上,这江湖的新春,就永远过不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