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空地的血腥气引来了几只秃鹫般的妖禽,在高空盘旋,发出刺耳的呱噪。萧宸眉头微蹙,此地不宜久留。他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少女和气息奄奄的老者,沉声道:“能走吗?”
少女名叫阿月,闻言连忙点头,努力想搀扶起爷爷。但那老者伤势过重,勉强服下劣质丹药后也只是吊住一口气,根本无法自行行动。
萧宸不再多言,走上前,单手便将老者提起,如同拎着一捆干柴,动作看似粗暴,实则暗运巧劲,避免触及伤口。另一只手则顺手提起那只装有石甲犰狳妖丹和材料的储物袋。
“跟紧我。”他对阿月说了一句,便转身朝着瀑布岩洞的方向疾行而去。他没有选择来时相对平坦的河岸,而是直接钻入茂密难行的原始丛林。身形在林间穿梭,步伐诡异而迅捷,正是结合了“轻身符”原理与自身对气流感知后摸索出的步法,虽不及真正御风,但在复杂地形中腾挪转折,远胜寻常步行。额间混沌青天纹微微发热,赋予他更强的爆发力和对丛林环境的微妙适应感,仿佛这荒古气息本就是他的一部分。
阿月咬着牙,拼尽全力跟在后面。她只有炼气二层的修为,体力有限,但求生的本能和对爷爷的担忧支撑着她,让她不敢有丝毫落后。她惊讶地发现,前方那青衣少年在如此茂密的丛林中行进,竟如履平地,那些纠缠的藤蔓、湿滑的苔藓、暗藏的坑洞,似乎都对他构不成阻碍,反而像是主动为他让路一般。
萧宸神识全开,如同一个精密的雷达,不断扫描着前方路径。他避开了几处瘴气浓郁的低洼地带,绕开了一头正在酣睡的炼气五层“铁背山熊”的领地,甚至提前感知到一条伪装成枯枝的“幻影毒蟒”,指尖弹出一道微弱的气劲,将其惊走。这一切做得行云流水,悄无声息。
阿月看在眼里,心中的敬畏更深。这位突然出现的前辈,不仅实力强横,对这危机四伏的南荒丛林,似乎也熟悉得可怕。
约莫一炷香后,瀑布的轰鸣声再次传入耳中。萧宸带着两人穿过最后一片灌木,回到了那处隐蔽的深潭边。
“在此稍候。”萧宸将老者轻轻放在潭边一块较为干燥的岩石上,自己则身形一闪,穿过水幕,先行返回岩洞。
洞内,石浩依旧在盘膝疗伤,但气息比之前平稳强大了不少,胸前伤口结痂处隐隐有肉芽蠕动,磐石战体的恢复力确实惊人。他感应到萧宸回来,睁开双眼,目光落在萧宸额间那道已然成型的青纹上,闪过一丝讶异,瓮声瓮气道:“你小子又有什么奇遇?这纹路,看着不简单。”
“稍后再细说。”萧宸快速将外界情况告知,“救了一对采药人祖孙,老者重伤,需在此地暂避。我探查过,尾巴干净。”
石浩点了点头,没有多问。他性情耿直,既然萧宸做了决定,他便信任。更何况,在这南荒之地,多个信息渠道并非坏事。
萧宸再次出水,将老者和阿月接引进了岩洞。
阿月进入这处隐秘的洞窟,看到还有一位气息雄浑、如同铁塔般的大汉,更是紧张得大气不敢出。尤其是感受到石浩身上那股未经掩饰的蛮荒血气,让她本能地感到畏惧。
萧宸没理会她的紧张,将老者平放在地,仔细检查其伤势。脏腑破裂,经脉受损,失血过多,加上年迈体衰,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糕。黑豺那劣质丹药,也仅仅是暂时封住了生机流逝的速度。
他沉吟片刻,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那株得自黑豺的紫云芝。这灵芝蕴含精纯木灵之气,对于疗伤续命有奇效。他小心翼翼切下小半,又取出得自林青松储物袋中、品质相对最好的清水,以灵力化开灵芝药力,辅以几味基础的止血草药,制成一份药液,给老者缓缓喂下。
精纯温和的药力化开,老者惨白的脸上终于泛起一丝血色,呼吸也稍微平稳了一些,但仍处于昏迷之中。
“多谢前辈,多谢前辈救命之恩!”阿月见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泪如雨下。她深知,若无萧宸,她和爷爷今日必死无疑。
“起来。”萧宸语气依旧平淡,“我问,你答。”
“是!前辈请问,阿月知无不言!”阿月连忙起身,恭敬地站在一旁。
通过阿月的叙述,萧宸对周边环境有了初步了解。
他们所在的地域,属于南荒外围的“鬼嚎林”边缘地带。之所以叫鬼嚎林,一是因林深茂密,风声如鬼哭;二是因这里妖兽遍布,危险重重,寻常凡人甚至低阶修士不敢深入。鬼嚎林再往南深处,便是真正的南荒凶地,据说有堪比金丹、甚至元婴期的大妖盘踞。
离此最近的人类聚集点,是位于鬼嚎林东北方向约三百里外的一个小型聚居地,名为“黑山坳”。黑山坳鱼龙混杂,主要由散修、逃犯、以及少数试图在南荒边缘讨生活的原住民部落后人组成,没有统一的秩序,实力为尊。黑豺三人,便是黑山坳一个小帮派“黑豺帮”的成员,平日里干的就是劫掠落单修士和弱小部落的勾当。
阿月和她的爷爷,是黑山坳附近一个早已衰败的小部落“木岩部”的遗民。部落早已离散,只剩下他们祖孙二人相依为命,靠着爷爷年轻时学到的一点粗浅药理,冒险进入鬼嚎林外围采集低阶灵药,换取微薄资源勉强维生。
“黑山坳,可有通往外界,比如大炎王朝或者其他大势力的路径?”萧宸最关心这个问题。
阿月摇了摇头:“回前辈,黑山坳已经很偏僻了。听说要离开南荒边缘,需要穿过整个鬼嚎林,向北走上万里,才能到达一个叫‘流云坊市’的地方,那里才有大型传送阵可以去往更繁华的地域。但鬼嚎林深处太危险了,很少有修士能成功穿越。我们…我们一辈子都没离开过黑山坳百里范围。”
万里之遥,凶险丛林,萧宸心中微沉。看来短时间内想返回相对熟悉的区域是不太可能了。这南荒之地,将成为他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的主要舞台。
他又询问了关于南荒妖兽、特产、以及可能存在的古遗迹等信息。阿月所知有限,大多是一些流传于底层散修中的模糊传闻,真伪难辨。但有一点引起了萧宸的注意:阿月提到,在黑山坳偶尔会见到一些装扮奇特、气息强大的修士,据说他们来自南荒更深处的古老部落,那些部落传承久远,掌握着神秘的力量,甚至能与强大妖兽沟通。这让他想起了岩洞中的古巫祭坛。
问完话,萧宸便让阿月照顾她爷爷,自己则走到洞窟另一侧,开始清点此次外出的收获。
黑豺三人的储物袋堪称贫瘠。加起来不到一百块下品灵石,几张劣质符箓,几瓶效果堪忧的丹药,以及一些零碎的妖兽材料。唯一有点价值的,是黑豺那柄鬼头刀,虽然被萧宸一拳打出了裂纹,但材质尚可,回炉重炼或许还能用。那面破损的土黄小盾,防御力也尚可,修复后能充当一件不错的防御法器。
最大的收获,自然是那枚石甲犰狳的妖丹和那株完整的紫云芝。妖丹可用于炼丹或直接汲取妖力,紫云芝则是疗伤和提升木系灵力的佳品。
萧宸将有用的物品分类收好,那些垃圾则直接丢弃。他拿起那株紫云芝,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勃勃生机,心中一动。
他盘膝坐下,并未直接吸收灵芝灵气,而是将其置于掌心,同时运转《混沌天道经》和《基础战纹蕴养法》。混沌灵力如同温和的漩涡,缓缓抽取灵芝中的木灵之气,滋养金丹。而气血则随着战纹蕴养法的路线奔腾,将一部分木灵之气融入自身,淬炼血肉。
更奇妙的是,他尝试将自身领悟的那一丝“枯荣真意”融入其中。
意随身动。他掌心那株紫云芝,仿佛在刹那间经历了时光加速。一边是混沌灵力汲取其生机,使其叶片微微蜷缩,呈现一丝“枯”意;另一边,战纹气血又反馈回一股独特的活力,模拟“荣”之再生。虽然无法真正逆转生死,但这种意境的运用,却让他对木灵之气的吸收效率提升了一截,甚至隐隐感觉到,自身气血的活性也有所增强。
【叮!宿主尝试融合‘枯荣真意’于修炼,对木属性灵气吸收效率提升15%。】
【‘混沌青天纹’对生命能量亲和度微弱提升。】
“果然可行。”萧宸心中了然。这枯荣真意,并非单纯的攻击或防御手段,更是一种对生命本质的理解和运用,若能深入挖掘,妙用无穷。
他沉浸在这种独特的修炼状态中,不知不觉,数个时辰过去。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掌心的紫云芝已然灵气尽失,化作了飞灰。而他的修为更加精进,距离筑基中期又近了一步,混沌青天纹也愈发凝实,光泽内敛。
他看向洞窟另一边。阿月正靠在岩壁上打盹,小脸上还带着泪痕。她的爷爷呼吸平稳了许多,但依旧昏迷。石浩则仍在疗伤,气息越发浑厚,胸前伤口已愈合大半,磐石战体的恢复力令人咋舌。
萧宸目光沉静。黑山坳,鬼嚎林,古老部落,这南荒之地的画卷,正在他面前缓缓展开。危机四伏,却也机遇暗藏。当务之急,是让石浩彻底恢复,然后,或许该去那个鱼龙混杂的黑山坳看一看了。
他需要更多的信息,更多的资源,以及一个相对安全的立足点。
神识无意间扫过从黑豺身上搜出的一块看似普通的黑色木牌,系统却突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异常波动提示。
【提示:物品‘黑木牌’内部检测到隐匿极深的追踪印记。】
萧宸眼神骤然一凛。
追踪印记?还是古老的部落巫术?
看来,黑豺的死,或许并没能将麻烦彻底斩断。这南荒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