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光之门扉上流淌的代码与符号,仿佛宇宙初开时撰写的律法,每一个闪烁都带着重若千钧的规则力量。「证明你拥有‘继承’的资格,而非‘破坏’的欲望。」——这个命题本身,就像一把抵在灵魂上的刻刀,直指本质。
而那句提示:「存在,即是最大的漏洞。」,更是在陈凌的精神海中掀起了滔天巨浪。这句话与他体内规则之种的某些碎片知识、与他左臂异变所代表的“非秩序”力量,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存在……即是漏洞?”韩屿喃喃自语,试图用技术角度理解,“是因为任何存在的系统都无法做到绝对自洽?还是指我们这些‘未授权访问者’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这片绝对秩序领域的入侵和漏洞?”
“它要我们证明……我们不是来砸场子的?”赵猛挠着头,感觉比面对成群的牧者单位还要头疼。
雷栋面色凝重:“恐怕没那么简单。‘资格’和‘欲望’,这涉及到了意图和本质。它可能拥有某种检测我们深层意识的能力。”
蒲凝的感应再次聚焦于那微弱的“期待”感,她轻声道:“它想要的,可能不是言语的承诺,而是……本质的展现。陈凌,你的左手……”
陈凌低头看着自己的左臂。那蔓延至锁骨下方的银色纹路,以及皮肤下蠢蠢欲动的规则丝线,此刻正与光之门扉散发出一种奇特的吸引力与排斥力。他能感觉到,门扉后的存在,对他这只由“规则漏洞系统”和“规则之种”共同催化出的、介于秩序与混沌之间的异变肢体,充满了“兴趣”,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它说的对。”陈凌缓缓抬起左臂,异变的手臂在光之门扉的光芒映照下,显得愈发狰狞与非人,“我们的存在,尤其是我的存在,对于这个追求绝对秩序的‘摇篮’系统而言,本身就是一个错误,一个漏洞,一个它无法用现有逻辑完全理解的‘变量’。”
他向前走去,站在光之门扉前,不再试图用规则视野去强行解析那复杂的代码,而是将全部精神沉浸到自身的存在之中。
他想起了自己觉醒系统的那一刻,是为了拯救蒲凝,是求生的欲望。
他想起了破解一个个规则,是为了带着同伴活下去,是守护的意志。
他想起了融合规则之种,是为了获得力量对抗牧者,是反抗的决心。
他也想起了左臂异变带来的吞噬欲望,想起了精神海中秩序的诱惑与混沌的嘶吼,那是力量伴随的代价与迷失的风险。
破坏?他确实在破坏“牧者”的秩序,破坏那些将人类视为燃料的规则节点。
继承?他渴望理解规则的本质,渴望获得能终结这场灾难的力量,这算不算是另一种形式的“继承”?
他的欲望复杂而矛盾,既有光明,也有阴影。而这,正是“存在”的真相,是任何纯粹逻辑系统都无法完全模拟和理解的——人性的混沌与不确定性。
“资格……”陈凌闭上眼睛,将右手也按在了左臂的异变之处,仿佛在安抚,又像是在引导。“不是由你来赋予,也不是由某种冰冷的协议来判定。”
他不再压制左臂的异变,也不再单纯抗拒规则之种的融合。相反,他主动引导着那份力量,不是去攻击,也不是去防御,而是将其作为一种“本质”,向外“呈现”。
黑暗的、带着吞噬属性的规则能量从他左臂弥漫开来,如同袅袅黑烟,却又蕴含着对规则结构的深刻理解。银色的纹路亮起微光,那是秩序规则在他体内留下的烙印。两种截然不同,甚至相互冲突的力量,在他这个“容器”中达成了一种危险而脆弱的平衡。
同时,他精神海中,属于“陈凌”的自我意识——那份属于高三学生的青涩、失去手指的痛楚、对同伴的担忧、对未来的迷茫、以及绝不放弃的坚韧——如同定海神针般,牢牢锚定着这一切。
他没有说话,没有做出任何承诺。他只是站在那里,将自己此刻最真实、最复杂、最矛盾的存在状态,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光之门扉前。
我是一个漏洞。
我是不应存在于你完美秩序中的错误。
我身负破坏的力量,也怀揣继承的渴望。
我拥抱规则,却拒绝被规则同化。
我即是……人性的混沌与可能性。
光之门扉上的代码流淌速度骤然加快,符号明灭不定,仿佛正在以极高的速度进行着某种复杂的计算与评估。那冰冷的意识再次降临,这一次,不再是毫无感情,而是带着一种近乎……震撼的波动:
【检测到高浓度规则异化载体……】
【检测到‘建造者’遗泽(规则之种)共鸣……】
【检测到未知高维系统接口残留(规则漏洞系统)……】
【检测到强烈自我认知锚点(人性基底)……】
【逻辑冲突……秩序与混沌并存……破坏与创造同源……】
【……不符合既定协议……无法归类……】
【……分析……存在性悖论……】
门扉的光芒剧烈地闪烁起来,整个逻辑迷宫都随之震动。似乎陈凌这种“存在”,超出了“摇篮”认证协议的处理上限。
最终,在一阵仿佛系统过载般的剧烈光芒闪烁后,门扉上的代码和符号缓缓平息,重新排列组合成一个简单的、代表着“通过”的几何符号。
【认证通过。基于‘存在性悖论’特例。】
【警告:高优先级变量已进入核心区。启动最终安全协议观测。】
【允许访问:‘起源之间’。】
轰隆隆……
巨大的光之门扉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了后面的景象。
门后的空间,不再是无垠的逻辑迷宫,而是一个相对“正常”的大厅。大厅的穹顶很高,散发着柔和的、仿佛自然光般的光芒。大厅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由无数光丝缠绕构成的复杂结构体,它缓慢地旋转着,散发出难以言喻的古老与浩瀚的气息。那便是“起源之间”的核心。
而在大厅的四周墙壁上,不再是冰冷的灰色材质,而是布满了不断流动、变化的影像和符号,似乎记录着“建造者”文明的辉煌历史、知识体系,以及……那场导致其覆灭的灾难。
“我们……通过了?”孙小胖有些不敢相信。
陈凌缓缓放下手臂,左臂的异变暂时平息下去,但那种深入骨髓的融合感与负担感更加清晰了。他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深邃,刚才那番“存在”的展示,几乎耗尽了他的心力。
“只是拿到了入场券。”他看向大厅中央那巨大的光丝结构体,以及四周墙壁上流动的知识,“真正的考验,恐怕才刚刚开始。‘最终安全协议’……还在看着我们。”
他率先迈步,踏入了“起源之间”。金属碎片在他手中发出温热的共鸣,直指那中央的光丝结构体。那里,似乎有他,有人类,一直在寻找的答案,以及……无法想象的危险。
蒲凝紧随其后,她的目光扫过四周墙壁上流动的影像,忽然,她的脚步一顿,脸色微变,低声对陈凌说:
“陈凌,我好像……看到了一些关于‘规则之种’的记载……它好像……并不完整?或者说,它只是某个更大计划的……‘钥匙’之一?”
陈凌的心猛地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