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独自站在洞府窗前,望着外面郁郁葱葱、却远不及青霄峰灵秀的山景,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就连她如今的师尊,碧波峰峰主,也不止一次在她面前感叹过:“天灵根与单灵根之间的天赋差距,确实难以逾越。白舒你虽已是水系单灵根,在同届中也属佼佼者,但比起温暖师侄那般真正的天骄,终究还是……”
这话如同魔咒,在她耳边回荡。
是了,她白舒当年被测出水系单灵根时,也曾是引得几位长老争抢的天才,在同届弟子中表现丝毫不差,堪称翘楚。可这一切,在温暖出现后,都显得黯然失色。那个木属性天灵根的少女,如同一轮骤然升起的皓月,瞬间掩盖了她所有的星光。在温暖的对比下,她所有的努力与天赋,都仿佛成了微不足道的陪衬。
为什么?
这个问题如同毒蛇,再次开始啃噬着她的心神。
那个被她视为噩梦、拼尽全力也要逃离的冰冷存在,那个带给她只有禁锢与压迫的男人,为何换了一个人,竟能过得如此……令人嫉恨?
温暖凭什么?
凭什么她能心安理得地享受那份令人窒息的“宠爱”?凭什么她能占据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享受着整个修真界都觊觎的资源与庇护?凭什么她就能被那般特殊地对待,成为唯一的例外?甚至连她那随意挥霍的闲情逸致,都成了旁人羡慕的谈资!
而自己呢?重活一世,她小心翼翼,步步为营,不敢行差踏错,耗费无数心力,才勉强在碧波峰站稳脚跟,结成金丹。为了些许修炼资源,她需要与人争,与人抢,还需要看人脸色,需要完成各种繁琐的任务。
她放弃了前世“林剑尊弟子”的身份,以为能换来自由与坦途。可现实却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她如今的师尊,待她虽不算差,但也绝谈不上多么重视。资源需要自己争取,道法需要自己领悟,与温暖那被合体大能手把手教导、万事不需操心的境遇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一股浓烈的不甘与悔意,如同藤蔓般疯狂缠绕上她的心脏。
她不禁去想,如果……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刻意避开,如果她也像温暖一样,留在那个男人身边,是不是如今风光无限、令人艳羡的就会是自己?是不是那些资源、那份独一无二的关注,都会属于她?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再也无法遏制。
她知道这样想不对,那是她拼尽全力才挣脱的牢笼。可看着温暖拥有着她曾经弃如敝履、如今却求而不得的一切,那份失衡与嫉妒,几乎要将她的理智焚烧殆尽。
白舒猛地闭上眼,胸口剧烈起伏,试图将那些危险的念头压下。可她清楚,有些东西,一旦种下,便再难根除。这份对温暖的嫉恨,对自身选择的怀疑,已然成了她道心上的一道裂痕,一处……悄然滋生的心魔。
数年光阴,如白驹过隙,在青霄峰规律的修行与宁静相伴中悄然流逝。
温暖谨记师尊的叮嘱,未曾急于冲击元婴,而是日复一日地打磨灵力,锤炼剑意,研习丹阵,闲暇时抚琴弄笛,心境愈发圆融通透。她与林沐风之间的羁绊,也在这些看似平淡的日子里,如细水长流,悄然加深,成为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与习惯。
这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温暖如常在主殿外的云台上抚琴。她指尖流淌出的已非初学时的生涩之音,而是清越空灵、意蕴悠长的曲调。琴音与峰顶缭绕的云雾相和,与掠过天际的鹤唳相应,仿佛与这方天地融为了一体。
一曲终了,余韵未绝。
温暖并未立刻起身,而是静静坐在琴前,目光投向远方。层峦叠嶂在云海中若隐若现,日光穿透云层,洒下万道金辉,壮丽非凡。她看着这看了无数次的景象,心中却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轻轻触动。
数年沉淀,灵力早已充盈至极致,金丹圆满无瑕,神识凝练如实质。过往的修行体悟,对天地自然的观察,对音律、丹道、阵法的涉猎,乃至与师尊相处间的点滴温情与微妙悸动……所有的一切,如同涓涓细流,在此刻汇聚成海,在她心中激荡起明晰的感悟。
那层横亘在金丹与元婴之间的无形壁垒,此刻在她感知中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也前所未有的……薄弱。
一种玄之又玄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缓缓起身,转身走向一直静坐于殿内窗边、仿佛亘古不变的林沐风。
林沐风在她琴音停歇、气息微变的刹那便已察觉。他抬眸,看向向他走来的小徒弟。
温暖在他面前站定,清澈的眼眸中不再是平日的依赖与亲昵,而是沉淀着一种坚定的光彩,如同经过漫长打磨,终于绽放出内在华光的明珠。
她迎上他深邃的目光,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确定:
“师尊,弟子感觉……时机已至。”
无需明言,林沐风已然明了。
他凝视着她,数年等待,终见水到渠成。他冰封般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欣慰与……某种更为幽深的期待。
“好。”他起身,只吐出一个字,却重若千钧。
下一刻,他袖袍轻拂,一股无形却浩瀚的力量瞬间笼罩了整个青霄峰顶。云雾翻涌的速度似乎减缓,风声鹤唳悄然隐去,外界的一切喧嚣与干扰被彻底隔绝。
温暖深吸一口气,不再压制体内那澎湃欲出的灵力。她走到云台中央,盘膝坐下,闭上双眼,将全部心神沉入丹田。
青霄峰上空,风云骤变,劫云开始汇聚。
属于温暖的元婴之劫,来了。
林沐风布下隔绝阵法后,身影便悄然消失在青霄峰顶,下一刻,已出现在不远处的高空之中,凌空而立,衣袂在逐渐激荡的罡风中微丝未动。
天劫,乃是天道对逆天而行的修士最直接的考验,蕴含着毁灭与新生的法则之力。外人若强行干预,非但无益,反而会引动天道震怒,使天劫威力成倍暴涨,届时即便是他,也难保温暖周全。
不过他会一直看着,看着温暖成功渡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