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那绝望的呜咽，像生锈的刀子刮着秦无忌的耳膜。
不是人的声音，是动物，是那种被逼到绝境、骨头缝里都透着恐惧的哀鸣。
“这边！”秦无忌声音不高，却像是往嘈杂的空气里砸了块冰。
他身形一晃，人已经像道影子似的，
掠过人行道，直扑马路对面那家挂着“绿色生态散养”招牌的羊肉馆。
招牌崭新，绿油油的，透着股虚伪的生机。
周汐颜杏眼一凛，二话不说跟上。
她动作快得惊人，那双比例逆天的漫画腿爆发出与纤细外表不符的力量，
几步就追到了秦无忌身侧，马尾在空中划出利落的弧线。
路人只觉两道风刮过，带起衣角翻飞。
巷子口就在羊肉馆油腻的后厨小门旁边。
一股浓烈的、混杂着羊膻、血腥和食物腐烂的恶臭，猛地糊了两人一脸。
秦无忌的善恶透视眼一直开着，眼前的世界被强行撕裂开表皮——
巷子深处翻滚的恶念，粘稠得如同化不开的沥青沼泽，浓黑污浊，
翻腾着纯粹的贪婪和暴虐，几乎要把狭窄的空间撑爆。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黑潭边缘，
两团微弱得几乎下一秒就要熄灭的、纯净的乳白色光点，
正瑟瑟发抖。
小小的，那么脆弱，
却死死地蜷缩在一团更大的、混乱驳杂的光晕旁边。
那团大的光晕，大部分是浑浊的灰，透着愚蠢的愤怒和某种麻木的服从，
唯有核心一点，
一点猩红不屈的愤怒正微弱地搏动，死死护着那两点幼小的纯白。
【叮！目标锁定！
“护犊的羊妈妈”濒危！守护能量即将清零！畜生图谱录入：
暴虐饲主（两脚）！烈性护崽（四脚）！】
系统的电子音这次带着点急促的电流杂音，
【新地图‘羊肉馆屠宰场’解锁！环境debuff：血腥+10%，恶心+20%。
宿主老铁，挂已续费，装逼模式启动！冲鸭！】
“冲你个头，闭嘴看戏。”
秦无忌心里骂了一句，人已经闪身进了巷口。
眼前的景象让周汐颜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狭窄的后巷堆满污秽的垃圾桶和杂物。
地面湿漉漉的，油腻腻的反着光，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一个穿着沾满油污围裙、满脸横肉的秃顶胖子，正背对着巷口，
粗壮的手臂高高举起一把磨得锃亮的铁锹！
铁锹的刃口在巷子深处透进的微光里，闪着冰冷的金属寒芒。
他的目标，是蜷缩在墙角的一大两小！
一只体型不小的母山羊，白色的皮毛此刻大片污秽，
好几处深色的雪渍洇开，像肮脏的雪地上绽开的绝望之花。
它死死地护着身下两只瑟瑟发抖、
连站都站不稳的小羊羔，脖颈倔强地梗着，
发出低沉的、威胁性的“咩”声，
带着雪沫的涎水从嘴角滴落，羊眼赤红，死死瞪着眼前的胖子。
一只小羊的前腿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断了。
那胖子，羊肉馆的老板，脖颈侧面赫然三道新鲜的、渗着血的刮痕！
他喘着粗气，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脸上的肥肉因为狂怒而扭曲跳动：
“畜生玩意！顶一次老子当你发疯！
顶两次算你运气！
敢顶老子三次？！”
唾沫星子随着他的咆哮四溅，“老子供你吃供你喝，
不是让你反咬一口的！
今天不把你拍成肉泥炖汤，老子跟你姓！”
风声！沉重的铁锹带着一股子蛮横的杀意，撕裂油腻的空气，
朝着母山羊死死护住幼崽的头颅，狠狠劈了下去！
速度又快又狠，根本没留活路！
母山羊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哀鸣，
绝望地闭上眼睛，用身体更紧地覆盖住小羊。
“住手！”
周汐颜的娇叱如同炸雷，几乎和她的动作同时爆发！
她脚尖一点地面，
整个人轻灵得不可思议，像一道贴着地面疾掠的闪电，直扑胖子老板的后背。
漫画腿绷紧的线条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但还是迟了一步！
眼看那闪着寒光的铁锹刃就要落在母山羊头上！
【叮！检测到强烈物理攻击！目标锁定：暴虐饲主（两脚畜生lv.3）！
技能‘因果律·反弹启动’，所需声望值扣除成功！
宿主老铁，给他点颜色看看！】
系统声音透着股00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秦无忌根本没动。
他站在原地，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亚冻土深处的寒冰。
右眼深处，一点极其细微的金芒，
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漾开一圈无形的涟漪！
时间流速仿佛在他眼中变慢了千分之一秒。
那劈落的铁锹，轨迹在他视野里清晰无比。
就在铁锹距离母山羊头颅还有不到半尺的刹那——
“嗷——！！！”
一声杀猪般的惨嚎猛然炸响！
胖子老板那志在必得的狞笑瞬间凝固，扭曲成极度痛苦的狰狞！
他劈砍的动作中途诡异地一滞，紧接着，那抡圆了砸下去的铁锹，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拨弄了一下，轨迹发生了极其微妙的偏转！
本该劈开羊头的锋利锹刃！
带着呼啸的风声！
狠狠拍在了胖子老板自己那只穿着廉价塑料拖鞋、沾满油污的右脚脚背上！
咔嚓！
一声清晰的、令人牙酸的骨头碎裂声响彻小巷！
“啊——！我的脚！我的脚啊啊啊！”胖子老板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
巨大的身躯像被抽了骨头的肉山，轰然倒塌！
铁锹脱手飞出，哐当一声砸在旁边的铁皮垃圾桶上，发出巨大的轰鸣。
他抱着自己瞬间肿成紫黑色、
明显变了形的右脚，在肮脏油腻的地面上疯狂打滚，
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惨叫不绝于耳。
油腻的污水和灰尘沾满了他油腻的围裙和脸。
“？？？”
周汐颜前冲的势头猛地顿住，漂亮的杏眼里满是错愕。
她看看在地上翻滚哀嚎的胖子，
又看看完好无损、只是警惕地抬起头、眼神依旧赤红的母山羊，
最后目光落在身边一脸淡漠、仿佛只是踩死只蚂蚁的秦无忌身上。
“呃…无忌哥？”
周汐颜眨巴着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
“你这…什么原理？乾坤大挪移？”
秦无忌没理她，径直走到墙角。那股浓烈的守护执念和纯粹的幼崽恐惧，
透过善恶透视眼，像温热的泉水包裹着他。
母山羊依旧警惕，护着小羊往后缩，但赤红的眼睛里，
除了恐惧和愤怒，似乎多了一丝…茫然？
“别怕，”
秦无忌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他指了指地上打滚的胖子，“他暂时废了。”
他没有伸手去碰羊，只是缓缓蹲下，
视线掠过母羊脖颈和背上几道深可见骨的雪口，
落在它身下那只前腿扭曲的小羊羔身上。
小家伙疼得直哆嗦，纯净的白色光晕微弱地闪烁着。
“汐颜，报警，叫兽医。”
秦无忌言简意赅，同时掏出自己的手机，动作飞快地对准了现场——
翻滚哀嚎的胖子老板、
浑身是血却依旧摆出保护姿态的母山羊、瑟瑟发抖的小羊、
地上那把凶器铁锹、还有巷子里这屠宰场一般的环境。
周汐颜立刻反应过来，一边掏出手机拨号，一边忍不住吐槽：
“报警我懂，叫兽医…也挺合理。
不过无忌哥，你这直播…是不是有点笋？”
“这叫保存证据。”
秦无忌面无表情，手指轻点，
熟练地打开了自己那个因为前几次“审判”事件而粉丝量暴涨的短视频账号，
“直播间名字？
嗯…‘绿色羊肉馆的真相？护崽羊妈血战无良老板！’
够不够劲？”
他随手开启了直播。
几乎是瞬间，手机的直播间界面就涌进来一大群人！
弹幕如同开闸的洪水倾泻而出：
“卧槽！前排！秦大神开播了！！”
“绿色羊肉馆？？？是我常点外卖那家吗？！”
“天啊！那只羊妈妈浑身是血！它还在护着小羊！”
“地上打滚那死胖子就是老板？活该！报应！”
“等等！刚才发生了什么？羊妈把老板干翻了？牛逼plus！”
“楼上眼瞎？老板那脚明显是自己砸的！铁锹反弹！这叫现世报！”
“嘶…老板脚背都扁了…看着都疼…但为啥我只想说干得漂亮？”
“三次！羊妈顶了三次！
一次警告，二次反抗，三次就是豁出命保护崽子了！
畜生？这特么才是母爱！”
“破防了家人们！
四脚的在拼命护崽，两脚的在举铁锹杀生！谁才是真畜生？”
“老板刚才喊‘顶三次就是找死’，我录屏了！铁证！”
“秦大神威武！又抓一只披人皮的畜生！”
“正义执行！关注了！”
“泪目！羊妈妈加油！”
“求地址！我要去‘支持’老板生意！”
“+1！带点‘土特产’去！”
弹幕彻底疯了。
同情、愤怒、声讨、对羊妈妈的敬佩、对老板的唾骂…各种情绪爆炸般交织。
在线人数如同坐火箭般飙升，转眼就突破了六位数！
“警察叔叔马上到！兽医也在路上了！”
周汐颜挂了电话，凑到秦无忌手机前看了一眼弹幕，好看的眉头挑了挑，
对着镜头露出一个又甜又飒、带着点小狡黠的微笑，
“家人们，看清楚了哦，绿色生态散养，散养在后巷垃圾桶旁边，
老板亲自用铁锹‘加工’呢。点过外卖的，建议赶紧催吐。”
这话一出，弹幕更是掀起新一轮高潮。
“哈哈哈女神补刀！”
“周女神飒我！”
“完了完了，我昨天刚吃过他家的羊肉串！yue了！”
“老板：我谢谢你全家！”
“从此‘绿色’两个字有阴影了…”
巷子口开始有路人听到动静聚集围观，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警笛声由远及近。
胖子老板的哀嚎渐渐变成了痛苦的呻吟和夹杂不清的咒骂：
“…妖…妖怪…有鬼！
我的脚…是鬼扳的…我要告你们！告你们故意伤害！”
他眼神怨毒地瞪着秦无忌和周汐颜，又惊又惧。
秦无忌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专心调整着直播角度，给母山羊身上的伤口和那只断腿的小羊羔特写，
高清无码。
手机屏幕上，羊妈妈艰难地用头拱了拱受伤的小羊，伸出舌头舔舐着孩子的断腿处，
发出低低的、安抚性的叫声。那只没受伤的小羊依偎在妈妈怀里，小身子还在抖。
纯粹的白光微弱却顽强。
【叮！任务‘护犊的羊妈妈’完成！】
【目标判定：暴虐饲主（两脚畜生lv.3）已失去行动能力，承受反噬！
弱善守护能量保存！】
【经验值+150！当前等级：lv.5（200\/500）】
【声望值+3000！触发‘万畜瞩目’成就！直播间人气峰值突破百万！】
【奖励发放：被动技能‘存在感屏蔽术（初级）’解锁！
效果：非战斗状态下一定程度降低自身存在感，方便宿主低调（划掉）猥琐发育。
被动生效，节能环保！】
【系统评价：宿主老铁操作666！因果律反弹玩得溜！深谙老六精髓！
本次装逼效果：SSS级！本系统与有荣焉！
建议再接再厉，争取早日达成‘挂逼之王’成就！
奖励么么哒一个（虚拟）！】
秦无忌嘴角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这破系统，升级后越来越戏精了。
就在这时，那只被羊妈妈舔舐的断腿小羊羔，
忽然极其微弱地“咩”了一声，声音细弱得像刚出生的小猫。
它努力地抬起小小的头颅，湿漉漉的眼睛，
带着一种超越了懵懂的、难以言喻的悲伤和痛苦，
望了一眼旁边缩在角落里、疼得哼唧的母羊，又茫然地望向巷子外嘈杂的世界。
没人注意到，它稚嫩的、尚未长出硬角的小小突起处，
似乎极其短暂地、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几乎看不见的乳白色毫光，随即彻底隐没。
秦无忌的右眼微微一跳。
善恶透视眼的视野里，那代表小羊的纯净光团，
似乎…比刚才凝实了极其细微的一丝？错觉？
他眉头微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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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对面，一栋老旧居民楼的阴影里。
黑有常斜倚在斑驳的水泥墙上，
漆黑如墨的长裙几乎融入黑暗，勾勒出危险而曼妙的曲线。
她指尖跳跃着一簇幽紫色的火焰，
火焰无声燃烧，
映照着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那抹冰冷刺骨的玩味笑意。
屏幕的光映在她深不见底的瞳孔里，
正是秦无忌直播间里，羊妈妈艰难护崽、胖子老板惨嚎打滚的画面。
超高的人气，爆炸的弹幕，还有周汐颜那张在镜头前明艳飒爽的脸。
“呵…威风得很呢，我的好哥哥。”
黑有常的声音低柔，却像毒蛇吐信，每一个字都带着冰渣，
“看看这些蝼蚁的欢呼…真吵。”
她的目光缓缓移开，落在几步之外，几乎贴墙站着的白问天身上。
白问天站得笔直，像一尊冰冷的雕塑。
一身便于行动的素色劲装，长发束成利落的高马尾，露出线条干净利落的下颌线。
她微微低着头，阴影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
只有那双垂在身侧、紧握成拳的手，暴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着。
一枚磨得光滑的古旧铜钱，
被她死死攥在手心，坚硬的边缘硌着皮肉，带来些许尖锐的痛感，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压住胸腔里翻江倒海的情绪。
巷子里那绝望的羊鸣、胖子老板的狂吼、铁锹劈下的风声…
还有秦无忌那道冰冷又带着奇异力量的身影…一幕幕在她脑中疯狂闪回。
重叠的，是另一个时空的血色黄昏。
同样狭窄的巷弄，同样绝望的境地。
刀光刺眼！
她那时还是个小侍女，瘦弱得可怜，却想都没想，用尽全身力气扑过去，
死死抱住那个挥刀砍向少年秦无忌的凶徒的后腰！
“公子快走——！”
尖锐的嘶喊仿佛还在耳畔。
后背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温热的液体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凶徒暴怒的咒骂，刀刃抽出时骨肉的摩擦声…世界在旋转、模糊。
倒下前，她最后看到的，是少年秦无忌惊怒回望的眼神…
那双此刻在平行时空依旧清冷如星的眼眸里，
似乎也曾为她，短暂地燃烧过愤怒的火焰？
那一眼，成了她前世短暂人生里，唯一的暖色。
“咫尺天涯…呵…”
一个极轻、极涩的气音，不受控制地从白问天紧抿的唇缝里逸出。
“嗯？”
黑有常慵懒的嗓音带着一丝危险的拖长，
指尖跳跃的紫火倏地窜高了一寸，
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灼热与寒意交织的气息，
“问天，你在嘟囔什么？感动了？心疼了？”
白问天身体骤然绷紧，像一张拉到极限的弓。
掐着铜钱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她猛地抬起头！
月色和巷子对面直播屏幕的微光，勾勒出她清秀却异常苍白的面容。
那双眼睛，平素总是安静顺从，此刻却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
痛苦的挣扎、深埋的眷恋、被看穿的屈辱，
还有一丝…近乎绝望的茫然。
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那冰冷的紫火灼伤，发不出任何声音。
解释？辩解？在黑有常面前，都是徒劳。
她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承受着那穿透骨髓的冰冷审视。
“废物。”
黑有常红唇轻启，吐出两个字。指尖那跳跃的紫火猛地一盛，脱手而出！
没有惊人的声势，只有一道幽暗的紫线，
如同活物般无声无息地射向白问天的心口！
无声无息，却带着湮灭生机的死亡气息！
白问天瞳孔骤缩！
身体的本能反应快过思维，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侧身、拧腰！
动作快如鬼魅，带起一道模糊的残影！
噗！
那道诡异的紫火险之又险地擦着她的左臂外侧掠过！
没有火焰灼烧皮肉的焦糊味。
只有一股极致的、仿佛连灵魂都要冻结的阴寒，瞬间穿透了单薄的衣料，
狠狠刺入血肉骨髓！
紧接着，是被冻结的血肉被强行“点燃”的、无法形容的剧烈疼痛！
那不是火焰的痛苦！
是灵魂在枯萎！是生命在被强行抽离！
“唔！”
白问天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
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
左臂外侧，
衣袖被灼穿了一个硬币大小的洞，
洞口边缘的布料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黑色结晶状。
露出的皮肤上，赫然印着一枚小小的、边缘闪烁着幽紫寒芒的火焰烙印！
深入肌理！
钻心的痛楚让她浑身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抽搐。
“记住这滋味了吗？”
黑有常的声音如同情人低语，笑意却冰冷刺骨，
“我的耐心，快被你无用的‘回忆’耗尽了。下一次…”
她没有说完，只是伸出猩红的舌尖，
轻轻舔过自己苍白的下唇，留下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