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烨站在屋檐下,风从院子那边吹过来,带着点柴火灰的味道。他低头看了看条凳上的布袋,钱还在那儿,没人动。昨晚那场话说到最后,二哥进了屋,门关上了,可家里的气氛像是被水泡过一样,沉着,但没裂。
他伸手摸了摸碗沿,凉茶已经彻底冷了。大哥靠墙站着,母亲回了厨房,锅铲又响了起来。林烨把碗放回条凳,转身朝堂屋走。
屋里灯亮着,油灯火苗跳了一下。一家人正围着桌子吃饭,粥在碗里冒着热气,咸菜摆在粗瓷盘子里。父亲低头喝了一口,筷子刚夹起一块萝卜干,听见脚步声抬起了头。
林烨坐下,母亲顺手给他盛了一碗粥。他没动勺子,等她坐定,才开口:“娘,爹,我有个想法。”
大家都停了筷子。
“咱得买辆自行车。”
话一出口,屋里静得能听见炉膛里柴火断开的轻响。父亲皱眉:“那玩意儿贵,还得票。”大哥抬头看他:“咱走路也能跑活儿,来回不就几十里?”
林烨摇头:“以后接的活越来越远,一天跑一个主家,耽误工夫。有车,一天能赶两个地方,工钱翻倍都不止。”
二哥一直低着头扒饭,听到这儿忽然抬头,眼睛亮了一下:“三儿,你有门路不?”
林烨看了他一眼。这语气不对了,不是质疑,也不是争执,是急着想知道能不能成。
“有。”他说,“不过得花不少钱。”
母亲立刻盯住他:“你要拿那袋子钱?”
“不止那点。”林烨坦然看着她,“还得另想办法。但这车买了,是给全家人用的,不是谁一个人的。”
屋里又安静下来。父亲捏着筷子,指节有点发紧。他一辈子没碰过自行车,只知道那东西金贵,一辆顶半头牛。可他也记得前些日子,林烨画的那些图纸,村东老赵家看了直点头,说没见过这么利索的梁架图。
“你是说,”父亲慢慢开口,“有了这车,往后接活更方便?”
“是。”林烨点头,“远一点的村也能去,人家看咱们来得快、手脚麻利,下次还找咱们。活多了,钱就来了。”
大哥插话:“可钱从哪儿出?现在手里就两百块,盖房还欠着砖钱呢。”
“我知道。”林烨说,“所以不能全靠这钱。得想办法凑,也得省着花。车要买,但不能乱买。”
二哥突然往前探了探身子:“要不我去打听?县城那边有人收旧货,说不定能换张票。”
林烨看了他一眼:“你认识人?”
“不认。”二哥咧嘴一笑,“但我能问。反正我也闲着。”
这话一出,林烨心里松了半截。昨天他还怕二哥记仇,怕那一句“我就分五十块,咋样?”像根刺扎在中间,拔不掉。可现在,二哥主动提了帮忙,话里也没了火气。
母亲没说话,手指捏着碗边,轻轻摩挲着一道豁口。她想起去年冬天,三儿半夜起来画图,油灯熬到天亮,手上全是墨迹。那时候她心疼,又不懂,只觉得孩子太拼。可现在,家里真靠着这些拼出来的力气,挣到了第一笔大钱。
“车要是真有用,”她终于开口,“也不能光指望你弟弟一人扛。咱们都得想办法。”
父亲点点头:“该省的地方省,该花的地方不能抠。要是真能让活路宽起来,这钱……值得冒个险。”
林烨没说话,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嗯。”
大哥夹了口咸菜,嚼了几下,忽然说:“要真买了车,谁骑?”
“轮流。”林烨答得干脆,“谁有活谁去,回来交接。路上小心,别摔了。”
“那得先练。”二哥笑,“我还没骑过呢。”
“我教。”林烨说,“先在打谷场练,平地跑熟了再上路。”
父亲听着,慢慢把碗里的粥喝完。他放下碗,擦了擦嘴,低声说:“这事……你们做主吧。我老了,听你们的。”
一句话落下,像是把什么重东西放下了。林烨看着他,忽然觉得父亲比前些年瘦了不少,肩也塌了,可眼神还是稳的。
“爹,”他说,“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是咱们一家人的事。”
母亲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动了动,没笑,可眼里松了些。
饭吃完后,碗筷收走,油灯拨亮了一格。一家人没散,还坐在桌边。那辆还没影儿的自行车,像一团雾悬在屋子里,看不清,却能感觉到它的重量。
林烨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有茧,指甲缝里还嵌着点木屑——那是昨天搭檩条时蹭的。他忽然觉得,这双手不该只用来搬砖扛木头。它还能画图,能算尺寸,能换来更多他们没见过的东西。
“系统。”他在心里默念。
【任务发布:购买一辆自行车】
【奖励:贡献点30,财富值150】
【备注:目标物品需为量产型二八式永久或凤凰牌,非仿制,非拼装】
信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林烨没动声色。他知道这任务不容易,一百五以上的车价,加上票证难搞,搁在现在就是一座山。可比起昨天差点散掉的家,这座山反倒让他心里踏实。
至少,方向清楚了。
“三儿。”二哥忽然叫他,“你说的门路,到底在哪儿?”
林烨抬头:“得去趟县城。”
“啥时候?”
“明早。”
“我跟你去。”
大哥也开口:“我也去,顺便看看有没有便宜的木料。”
母亲马上说:“那我给你们蒸点干粮,路上吃。”
父亲没反对,只说了一句:“早去早回,别惹事。”
林烨点头:“知道。”
灯影晃着,四个人的脸都在光里一明一暗。没有人提分钱,也没有人再说谁该听谁的。他们现在想的是同一件事——怎么把那辆车弄回来。
林烨站起身,走到门口,拉开堂屋的门。夜风灌进来,带着点凉意。院子里黑乎乎的,条凳上的布袋还在那儿,钱没动。
他回头看了一眼饭桌。
所有人还在坐着,等着他下一步说什么。
他没说别的,只问:“明天早上,谁起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