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车刚停稳,林烨走过去核对单据。司机递来一叠签收单,他低头签字时,眼角扫到东区方向扬起一阵尘土。
二哥正站在基坑边上,手里捏着一张纸,弯腰往坑底看。老李蹲在旁边,用铁锹撬了块土块翻过来,两人说着什么。
林烨把单子还给司机,朝东区走去。还没走近,就听见老李声音大起来:“这土软得像豆腐,夯三遍都踩出脚印,再往下挖也没用。”
二哥没接话,把手里的纸折好塞进胸口。那是林烨给的流程表,边角已经卷了,上面沾着泥点。
他跳下基坑,伸手抓了把湿泥。手指一捏,水顺着指缝流下来。他抬头喊:“小赵!拿试压仪来!”
小赵从工具箱里取出仪器,架在坑底一块石板上。二哥亲自操作,加压到三级时,地面出现细小裂纹。他放下手柄,脸色沉了下去。
“按原计划浇混凝土,两天后重车进场,地基撑不住。”他说完,抬头看向林烨,“你之前说的碎石填充法,现在还能用吗?”
林烨站在坑边,点头:“流程表第三页写着步骤。钢筋笼要做成网状,每层填三十公分碎石,压实后再铺下一层。”
“材料够吗?”二哥问。
“水泥还有库存,钢筋可以切短用废料。”林烨说,“你要调多少人,自己定。”
二哥转身爬上坑沿,拍了拍裤子上的泥:“老李!调十方碎石,再把昨天剩下的钢筋头都拉过来!小赵去仓库领两台振动夯!”
老李没动:“三儿定的法子从来没在软土上试过,要是填完了还是塌,工期可就耽误了。”
“我签的验收单,出了事我名字往上写。”二哥盯着他,“你是信三儿的流程,还是信去年猪圈塌墙那次?”
老李张了张嘴,没再说话,转身去打电话。
中午前,碎石运到。二哥带着五个人开始施工。他先让人在坑底铺一层防水膜,接着焊钢筋笼。焊枪火花溅在泥水上,冒出白烟。
林烨在主楼平台看了会儿,转身回办公室。系统界面自动弹出:
【项目状态更新:东区仓库地基处理方案变更】
【决策人:二哥】
【自主执行率:79%】
他关掉页面,拿起调度本记了一行字:“东区施工调整,材料增补明细待报。”
下午三点,第一层填充完成。二哥让工人推来一辆满载砖块的手推车,直接开上刚压实的碎石层。车轮压过,地面只轻微下沉,无裂缝。
围观的工人凑近看,有人伸手摸了摸地面。
“还真结实。”一个年轻工人说。
“三儿那张纸真不是摆设。”另一个接话。
老李站在边上,没吭声,但脸上的疑色淡了。
二哥抹了把汗,掏出流程表看了看,翻到“进度管控”那页。他算了一下时间,抬头对小赵说:“今晚加班,两班倒。明早六点前必须完成第二层,后天上午封底。”
小赵应了一声,跑去安排夜班人员。
天黑后,东区工地亮起临时灯。电夯的声音一直没停。林烨巡查完主楼,路过时看见二哥蹲在坑边,手里拿着温度计测混凝土样本。
“怕夜里降温影响凝固。”二哥见他过来,开口解释,“流程表第七条写了,低于五度要加防冻剂。”
林烨点头:“库房有存货,你随时可以领。”
“我已经让小赵去拿了。”二哥站起身,“这次我不想卡在最后一步。”
林烨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走了。
第二天清晨,最后一层混凝土浇完。地面平整光滑,边缘直角清晰。二哥让人洒水养护,自己坐在工具房门口抽烟。
手机响了。甲方代表打来的。
“验收提前两天,今天下午三点到。”对方说,“听说你们进度快,我想看看质量跟不跟得上。”
二哥掐灭烟头:“准时等您。”
他站起来,先给工人排班清理现场,又让小赵检查所有安全标识是否到位。做完这些,他翻开流程表,在“竣工准备”那一栏打了三个勾。
中午,林烨送来一批新做的标牌。二哥接过,发现背面贴着一张小纸条:“水平误差控制在三毫米内,锤击测试别省力。”
他把纸条揉了扔进垃圾桶,但标牌摆得格外整齐。
下午两点,甲方车子驶入工地。负责人下车后直接走到地面前,蹲下用手摸接缝。又让人拿来铁锤,连续敲击五个点,每一下都清脆回响。
“不错。”他站起来,“比我们之前合作的公司做得还细。”
二哥递上验收单。对方看完,当场签字,并通知财务打款。
转账提示音响起时,工人们围了过来。二哥当着所有人面打开手机屏幕,让大家看清余额数字。
他转身从工具柜里拿出那份流程表,已经皱得不成样子,边角磨破了。
“以前我觉得这是管人的绳子。”他举起纸,“现在我知道,这是保命的规矩。”
没人说话。老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上面还沾着昨晚填碎石时的灰。
“以后谁带队,都得按这个走。”二哥把纸折好,塞回胸口,“谁不认,就去挖一晚上地基试试。”
林烨站在主楼门口,看见这一幕。系统提示跳出来:
【任务进度更新:团队执行力显着提升】
【关键节点达成:独立项目首秀成功】
【剩余时间:12小时03分钟】
他合上手机,走向项目部。
傍晚,东区围挡开始拆除。二哥清点完设备,把清单交给小赵去登记。他脱下安全帽,擦了把脸上的汗,抬头看天。
太阳快落山了,光线照在刚完工的地面上,反出一层淡淡的光。
他解开工作服最上面一颗扣子,伸手进内袋摸了摸那张流程表。纸已经软了,像是被体温烘过很多次。
远处,林烨站在办公室窗前,手里握着笔,等着他来报最终数据。
二哥没有马上过去。他走到公告栏前,看着那张《负责人任命》通知。自己的名字还在上面,墨迹有点晕,是前天下雨时淋的。
他伸手按了按纸角,确认没翘起来。
然后转身,朝项目部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