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疾指着桌上的签桶，曹婴立即拿起签桶介绍起来：“这个是酒筹，在座诸位轮流摇桶抽签，签子抽到谁便是谁喝。”
苏晚疾听得不太明白，这时边上一同僚笑起来，朝她道：“夫人不如来上一局，这干说总是少些乐趣。”
苏晚疾一听来了兴致，接过签桶摇了起来，她抽出最顶上的一根签，上头写着——新衣一杯。
“今日谁穿新衣了！谁！自罚一杯！”曹婴指过一众同僚，众人争相拆台。
苏晚疾眼里看着热闹，余光暼见姜云岫正打量着她，她便一脚踩在姜云岫脚上，咬牙道：“不许多嘴！”
“晚晚酒品和棋品一样差。”姜云岫忍痛点评道。
“大哥来一个！”曹婴喊道。
众人喝了，气氛也起来了，也跟着曹婴起哄。
苏晚疾二话不说将签桶塞他手里：“摇！”
姜云岫只好摇起来，取出签子一看——惧内一杯，不认三杯。
姜云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曹婴立即给他满上，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惧内。”姜云岫抬手拒绝。
签桶过了一圈在回到苏晚疾手中时，姜云岫拦下她摇签的手：“时候不早了，诸位尽兴，我带晚晚先回了。”
曹婴一拍脑门：“哎呀，瞧我这记性！是得快些去了，再晚一点人便多了，想拜妈祖娘娘可得排好些时候。”
曹婴将人送出馆门，一路目送二人离开，苏晚疾一回头见他还在原地。曹婴见她回头，便朝她挥手，催促她脚程快一些。
“姜云岫，我们快些去拜一拜妈祖娘娘，我有些困了。”苏晚疾打了个哈欠，泪水湿润了眼眶。
玩闹时分外精神，一停歇下来，倦意便涌了上来。
“那便回去吧。”
苏晚疾摇摇头，铁了心要拜。
妈祖庙香火旺盛，庙里跪满了许愿求签的香客。
早在来前她便同秋桐打听好了，按照秋桐教的，烧香、朝拜、掷圣杯。
圣杯落地，她惶惶不安的心也平静了下来。
笑杯。
临走前苏晚疾捐了些香油钱，外头的香客多了起来，他们逆流而行，艰难的挤了出去。
“姜云岫，你不求吗？”
马车上苏晚疾枕在姜云岫腿上问道。
“我不信鬼神。”
马车缓缓停靠在王府前，苏晚疾已经熟睡过去，姜云岫轻轻将人抱起，缓缓走下马车，步履平稳，一路到云归院。
秋桐见二人回来，先推开房门，又遣下人打些温水来。
苏晚疾沾船的瞬间清醒了片刻，姜云岫伸手替她挡着灯光，她的双眼在黑暗中眨了眨，又睡了过去。
苏晚疾是被摇醒的，屋内没有点灯，只有月光透过窗子，照在地面上。
她睡眼朦胧，只见一个黄色的灯影在眼前晃悠。待睁开眼，才发觉是一只滚灯。
昏暗的烛火照亮滚灯上的纹样，是一群潦草的小猫，短短几笔却勾勒出活泼的模样。
“晚晚，可喜欢这个？”
“滚灯！”她从床上坐起来，抱着滚灯左右摇晃。
她跳下床便要出去，姜云岫抢先一步关上门。
“外头凉，在屋里玩玩就好了。”
苏晚疾仔细看着滚灯上的画，将烛火吹灭。
屋内陷入一片昏暗，姜云岫借着月光，从后抱住苏晚疾，亲昵的贴着她：“生气了？”
“没有。”
“那做什么将烛火都灭了？不是想了一晚上滚灯？莫不是得到了便不觉得有那般好了？”
“就想留起来。”
“留起来做什么？便是做来给你玩的，坏了便再做一个新的。”
“不一样的。”
不一样的，这是在她最想要滚灯时，有人替她达成的心愿。她指尖摩挲着姜云岫的手掌，苏晚疾能够感觉到，手掌上还有易碎的小伤口。
姜云岫反握住她的手：“晚晚，时候不早了，睡吧。”
“你要出去？”姜云岫换了一身衣袍，身上还带着皂角香，不像是要就寝的样子。
“去大牢一趟，该审审，该抓抓，早些将南疆的事处理完了，便早些带你回去。”
姜云岫摸着她的脑袋，为她盖上被子，温和的说道：“早些睡吧，别熬的太晚。”
“瞧你这话说的，我本睡得正香，谁给我摇醒的！”苏晚疾嗔怪道。
姜云岫讪笑几声，离开云归院。
苏晚疾趴在床边目送他离开，继而呈“大”字躺在床上。
姜云岫急了，他急着咬出幕后之人，处理掉，好腾出手对付西洋人。
她翻了个身，抱着被子，静静的看着月光照耀下得滚灯。
她今日掷圣杯问了妈祖娘娘，娘娘会保佑姜云岫此行一帆风顺的吧。
朦胧间她被敲窗声惊醒。
推开窗，是游隼。
苏晚疾取下游隼脚上的信筒，上头仅有两字——东风。
“柳绿。”
她朝着空气中漫不经心的喊了声，柳绿推开门，带着一身初秋寒意。
“我们的爪牙，缺一阵东风。”苏晚疾将字条在烛火点燃，看着它一点点烧成灰。
“奴婢便为她借一阵东风。”
柳绿的身影隐入黑暗，屋门紧闭。苏晚疾正对着房门站着，镂空的影子打在她身上。寒夜幽静，能听见泉水落在池子里的声音。
次日，东方泛白，晨露熹微。一点星火落在南疆潜龙军的粮仓里，乘着东风，俞烧俞旺。
姜云岫听闻粮仓异常起火第一时间回到云归院。苏晚疾似乎是知他会回来，早早的等候在云归院。
她手中握着鱼食，一把接一把的洒进莲花池里。入秋后，莲花衰败，荷叶也接连泛黄，池底下的苔藓尽数暴露出来。
鱼食落入池子，引得鱼儿争前恐后夺食，连着几只翻着肚皮，漂浮在河面上。
回廊的木板吱呀作响，昭示着姜云岫的满腔怒火，拽过她的手，死死盯着她：“你放火烧了粮仓！”
苏晚疾迎上他的目光，将手狠狠抽了回来，目光扫过手腕上留下的一道红痕，她落下袖子，将红痕藏进袖子里。
“破釜沉舟。”
“破什么釜！沉什么舟！”姜云岫勃然大怒：“你把粮仓烧了是要做什么？引得西洋人过来，跟他们火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