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原山干笑着伸出手握了一下,“幸会!”
两人假模假式的寒暄了两句,陈德旺做了个请的动作,“走,我带你们进去。”说着便拉起谢原山胳膊要走。
“唉..等等!”先前被晾在一旁半天的那人阻拦道。
陈德旺转过头,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王慎兄,还有何事?”
“这位杨兄的身份还没查清楚呢!”王慎指了下谢原山,虽说陈德旺似乎认得眼前这一男一女,但他还是觉得谨慎为妙,毕竟他姓王的不像陈家,家大业大,虽然同样是在日本人那混口饭吃,然而身份地位却是云泥之别,既然自己老子已经上了日本人的贼船,那他便只能尽量保证这船不翻了。
听见这话,陈德旺顿时有些不耐烦了,不悦的说道:“石川小姐乃是石川家族的八小姐,他的朋友就是石川家族的朋友,再说了,不是还有请柬吗?这还能有假?”
随后拿出手里的请柬晃了晃,见王慎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于是便走上前搂住了他的肩膀低声道:“王兄,你我都是一条船上的人,都有共同的主子,难道我还会害自己主子不成?更何况...”陈德旺说着悄悄指了下正在不远处看着他俩的顾青,“石川家族你敢得罪?他们家的老爷子可是日本天皇的近臣,大清朝和珅般的人物!”
顾青见这俩人在一边嘀咕个没完,也拿出了大小姐的架子,洋文夹杂着半生不熟的日本话说道:“你让不让进去?不让我就给我daddy打电话了!”说罢,佯怒着就要拉起谢原山往回走。
“哎..哎..等等!”陈德旺立马丢下王慎跑了过来,“让进,让进!石川小姐里面请!”说着,还朝王慎使了个眼色。
王慎也不蠢,光一个石川家族的名号就已经吓住他了,更何况见着这一向在上海横着走的陈少爷如此低三下四,心中的疑虑早就打消了七八分,于是也陪着笑脸做出了请的姿势。
宴会厅在二楼,沿着旋梯而上,其中景象并非像谢原山心中想象的日本人聚会那样,一帮人光着脚丫子跪在地上吃着半生不熟的鱼,反而整个会堂都呈现出一种中式的风格,除了点心菜品没有像传统宴席那样七个碟子八个碗的往上端,其它都没什么差别。
大厅内此刻已经是坐满了人,放眼望去,大概也就是七八个人一桌,中国人跟日本人基本上都是分开坐的,泾渭分明,越往前的位置,身份地位越不一般,而今天的正主儿本间雅晴则坐在最前方类似戏台子的半截腿高的台子上面,与之陪坐的皆是日军在华东地区的高级军官,看军服制式,最次也得是个少将。
“坐这么高也不怕瘆得慌,这要是冷不丁来上几颗手榴弹,那可就热闹了。”顾青斜眼看了一眼主桌上正乐的合不拢嘴的本间雅晴,后悔自己没藏两颗手榴弹在身上。
然而也就是想想,真要是带那玩意儿,光是门口那严密的搜身检查就过不去。
随着陈德旺的指引,俩人坐到了比较偏角的一桌,看周围这几人的打扮,估计都是些在日本人手下做事的汉奸,一个个长的歪瓜裂枣的,和这帮人坐一起,谢原山还真就自信起来了。
“兄弟你贵姓?”此时旁边一头戴圆帽,脸上长着颗指甲盖大小痦子的汉奸朝谢原山递了支香烟问道。
“免贵姓杨。”谢原山虽然不抽烟,然出于礼节还是接在了手里。
“杨?可是上海杨家少爷?”那汉奸一听谢原山的家门,顿时眼冒金光。
说来也怪顾青与谢原山俩人打扮的实在太过光鲜,尤其是顾青,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姐。
谢原山也不知自己伪装的杨君是何方神圣,想来能去美国留学的家世应该不会差才对,于是不知可否的点了下头。
见谢原山默认,那汉奸顿时就来了兴趣,要知道杨家的商会在上海可是不亚于周公馆的存在,在日本人那里也是说的上话的人物,如今这般豪门公子居然坐在自己身边,那可不得好好巴结巴结。
只见那汉奸忙送不跌的给谢原山倒了一杯酒,颇为豪气的说道:“今日见着杨兄弟有缘,借鬼..日..皇军的薄酒敬兄弟一杯,我干了!”说罢,大约半斤的高脚杯白酒咕咚一下倒进了口里。
谢原山差点给看傻了,虽说日本人喝的是清酒,度数相对白酒来说较低,但也不至于一口闷吧,无奈之下,只好端着酒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似乎是看出了谢原山的为难,那汉奸哈着腰又给谢原山续了一支烟,“杨兄弟不必为难,哥哥我粗人一个,就爱喝酒,你尽力而为便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谢原山一咬牙一闭眼,刚想学着人家一口闷掉,忽然只觉腰间一痛,原来是顾青生怕他喝太多,故意掐了他一下,于是端起酒杯的手顿了顿,浅尝一小口算是回应。
放下酒杯,吧唧了下嘴巴,这他娘的什么酒,怎么没酒味儿呢?
谢原山正疑惑呢,却见汉奸附到他的耳边,“狗日的小鬼子酒就是这味,跟马尿一样,奶奶的花了兄弟我三十块大洋,吃的还不如乡下老太太过寿吃的好。”说着还叹了口气,抄起桌上的酒杯又是一口酒下了肚。
确实不咋地,谢原山夹了颗花生米放到嘴里,看了眼主桌上那干瘦的小老头,只见其端起酒杯缓缓起身。
原本喧闹的宴会厅内顿时安静了下来,一个两个都瞪大了眼睛注视着本间雅晴。
“欢迎诸位前来参加鄙人的生日,从我出生的那一刻,从我出生在北海道的那一刻,从我出生在本间家族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将永远为天皇,为大日本帝国,为大东亚共荣,效忠!...”
“还从出生起呢,你怎么不说从阎王那就开始。”对于在台上胡天乱侃的本间雅晴,谢原山压根就懒得听,坐在角落一口一个猪头肉吃的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