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培简单收拾了一下桌子,徐泰山便像个跟屁虫似得贴在惊培屁股后面,看见领导训话,一脸严肃的反驳道:“我这就是正经事啊!”
接着一边掰着手指头,一边说道:“你看啊,我是保卫科干事对吧?”
惊培点了点头。
“那我是不是应该保卫咱们厂子里面工人的安全?”
惊培又点了点头。
“那厂子进新人了我是不是应该第一时间掌握对方的信息?”
惊培还是点了点头。
这下该徐泰山急了,刚吃完油条的手抓着惊培刚洗的常服不停地摇晃,“你别总点头啊,培哥,咱们去看看呗...”
“你要去自己去呗,总拾掇我干嘛?”
一转头,只见徐泰山两眼泛着水光巴巴的望着自己,这眼神,简直能和《红灯记》中李铁梅成功会师柏山游击队的时眼神有一拼。
“你...你别这么看我啊!”
惊培只觉浑身鸡皮疙瘩直冒,噔噔往后退了两步,说实话,这也就是在白天,要是放在深更半夜,就这表情,他早就一掌心雷给拍过去了。
“培哥...”徐泰山紧追两步,“我这不是...胆小嘛...!”
说着,做了个狗咬人的动作。
“你小子...”
原来就在上个月,徐泰山深更半夜跑到女工宿舍门口晃哒,被看门的大黄狗追了二里地,幸好惊培及时出现,说来也怪,那狗光逮着徐泰山咬,面对惊培却怵的很,不光是女工宿舍门口的大黄狗,他所居住的棉纺厂筒子楼临街的几条狗见着他都是绕着走,后来惊培琢磨半天,最终也只能归咎于自己乃是修行之人,身体内阳气远大于常人,乃至到了连狗见了都害怕的地步。
拗不过徐泰山这个色中恶鬼,瞧见这副模样,惊培不由想起了师父曾对他提起的李景华师叔,若是早个四十年,这两人恐怕会成为知己吧。
三号车间位于棉纺厂的正西边,紧挨着女工宿舍,主要是生产女士内衣一类的贴身衣物,由于这些东西在惊培看来较为私密,因此他极少往那个方向走,即使是日常巡查,也会叫上车间主任或者厂里的其他女性工人一起。
“快点!”
徐泰山着急忙慌连拖带拽的拉着惊培一路小跑,此时恰好是班前会议的时间,错过了可就只能等吃中午吃饭才能见到了。
一想到这,想要在掌握第一手资料的徐泰山怎能不着急,见着惊培慢悠悠的似乎还有往后退的架势,徐泰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惊培给扛了起来。
“呼哧!呼哧!”
听着身下的徐泰山喘着粗气一溜烟儿的小跑。
“这胖子还挺有力的嘛...”
不过五分钟的功夫,可算是赶到了三号车间的院墙外。
两人蹲在草里,只见车间门外的空地上,清一色的军衣小帽,有的扎着马尾,有的留着短发,虽说不是打扮的花枝招展吧,怎么着也能算得上秀色可餐。
“唉唉唉!快看!第一排那几个就是!”
胖子压低了声音,粗短的手指在眼前挨个点着,“我的乖乖!长得可真嬲腮!”
确实,惊培虽对这个不感兴趣,但其中有个人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柳叶小眉,鹅蛋脸,圆圆的,抿着嘴唇怯生生的听着车间主任的训话。
看到这,惊培心中不由冒出了一句师父经常说的话:“这娃儿长的好巴适!”
就在两人欣赏着眼前无尽春光时,惊培突然感觉手臂发凉,低头一看,原来是这死胖子看的入迷,口水不经意间滴在了自己的袖子上,顿时浸湿了一大片。
“死远点!”惊培拿胳膊肘朝徐泰山一拐。
死胖子也不甘示弱,用他那足以压死大象的屁股墩子一顶。
两人打闹之间,忽然将垒在墙边的红砖给碰掉在了地上。
只听见正滔滔不绝的车间主任声音为之一顿,随后空地上的二十来名女工齐刷刷的朝两人的方向看来。
“完了完了,被发现了!培哥你可要顶上,我不想被我爸揍!”
徐泰山哭丧着脸,完全没了先前那副花痴模样。
真是被这死胖子坑惨了!
无奈之下,惊培只好站了起来,顺手扯了一下衣摆,又正了正领子,背着手从墙后闪了出去。
“咳咳!”
惊培佯装着咳嗽了两声,掩饰了一下心中的尴尬,一本正经的看着成队站成两排的女工们。
“原来是惊干事啊!”
车间的王主任看着缓缓走来的惊培,严肃的脸上露出了笑意。
王主任名叫王翠萍,也算是棉纺厂的老人了,一路从临时工干到车间主任的位置,这其中离不开她那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与扎实的操作技术。
“啊!是啊!王主任,我是听说你们车间新来了三位同志,所以特地前来了解一下基本情况!”
惊培开门见山的说明了来意。
表面看起来虽说是风轻云淡,其实心里早就将徐泰山那个死胖子骂的体无完肤了。
虽然平时打的交道并不多,但对于眼前这个年轻有为,厂里人人称赞的保卫干事,王翠萍还是比较欣赏的。
于是当即结束了早会。
“吴凤玉、李勤还有严小敏留下,其他人上工!”
待到其他人散去,王主任方才领着三人来到惊培面前,“你们要好好配合惊干事的工作!”
说罢朝惊培又是微微一笑,随后便转身进了车间。
原来她叫李勤...
一九六零年生人,十八岁,家住橘子洲临北街麻石巷,父亲...
办公室内,惊培看着眼前的资料,脑海中浮现出那道靓丽的倩影。
“啪”
徐泰山在惊培眼前打了个响指。
“想啥呢?我的代理科长!”
说着,眼睛却瞥上了桌子上的材料。
“好家伙!这么快就搞到了第一手线报?”
还不待惊培反应,一把便将其抄在了手里,“啧啧!”
“可惜没有身高体重三围!可惜!可惜!”
徐泰山吧唧了一下嘴巴,眼睛却始终不肯离开那几页文件纸。
仔细品味了半晌,方才一脸惋惜的拍了拍惊培的肩膀,指着上面的家庭住址出生年月说道:“我说培哥,你这情报工作搞得不到位啊!光有这些算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