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是被潮声惊醒的。
天刚蒙蒙亮，民宿的木窗没关严，晨雾裹着咸湿的气息钻进来，落在脸上凉丝丝的。
他翻了个身，习惯性往旁边瞥了一眼 —— 原本应该放着娜吉玛临时用的折叠床的角落，此刻空荡荡的，只有叠得整整齐齐的薄被，上面还留着一点淡淡的香味。
林墨简单洗漱后，推开小屋的门。
带着咸味和植物清香的湿润空气扑面而来，令人精神一振。而门外的景象，让他的目光瞬间定格。
就在小屋前那棵盘根错节、挂满了气生根的老榕树下，娜吉玛正静静地站在那里，面向着晨曦微光中的红树林。
她换下了昨天那套便于行动的迷彩服，穿着一件浅绿色的速干衣，衬得她肌肤更加健康莹润。
昨天那利落的高马尾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松松垮垮垂在肩侧的麻花辫，为她平添了几分柔美和邻家气息。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她那乌黑发辫的尾端，竟然别着一朵含苞待放、带着晨露的白色野姜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着清雅的香气。
她手里拎着两个看起来沉甸甸的帆布包，正望着雾气缭绕的水面出神。
听到开门声，她立刻转过头来。
看到林墨的瞬间，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绽放出一个略带羞涩却无比明媚的笑容。
“你醒啦？” 娜吉玛快步走过来，她晃了晃手里的帆布包，“我早上去镇上买了早餐，是达卡很有名的‘帕塔’，还热着，快趁热吃。” 她的声音比晨雾还软，眼神里藏着点小期待，像在等他夸自己。
林墨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他看着娜吉玛与昨日截然不同的清新装扮，看着她发梢那朵仿佛会说话的白花，一时竟有些失神。“……谢谢，你起得真早。”
林墨跟着娜吉玛走到老榕树下，她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保温盒，打开时还冒着热气 —— 里面整齐码着四块金黄的帕塔，炸得外酥里嫩，表面撒着细碎的孜然和芝麻，香气瞬间钻进鼻腔。
旁边还有一个保温杯，倒出来是温热的牛奶，上面浮着一层薄薄的奶皮。
快尝尝，” 娜吉玛用手撑着头，坐在石凳上看着他，手肘支在膝盖上，眼神亮晶晶的像在看什么宝贝，“这家帕塔店每天只卖两小时，我早上五点就去排队了，怕去晚了就没了。”
林墨拿起一块帕塔，咬下一口 —— 外皮脆得掉渣，里面的面团软乎乎的，孜然的香混着芝麻的脆，还带着点淡淡的洋葱味，一点都不腻。他忍不住点头：“好吃！”
娜吉玛听到夸奖，嘴角立刻翘起来，从包里掏出纸巾，递到林墨手边：“小心点，别沾到嘴角。”
林墨咬着帕塔，刚想接纸巾，她却已经伸手过来，用指腹轻轻擦掉他嘴角沾着的饼渣 —— 动作很轻，像怕碰疼他一样，擦完还下意识捻了捻手指，耳尖悄悄红了。
“你也吃啊，” 林墨把手里的帕塔递到她嘴边，“这么多，我一个人吃不完。”
娜吉玛愣了一下，然后轻轻咬了一小口，脸颊鼓鼓的，像只偷吃东西的小松鼠。“我早上吃过了，”
她含着帕塔说，声音有点含糊，“这是专门给你买的，你昨天追偷猎者肯定消耗了很多体力，要多吃点。”
林墨喝着牛奶，看着娜吉玛撑着头看自己的样子，突然觉得这晨雾里的红树林，比任何风景都让人安心。
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林墨赶紧找了个话题，“我们今天……怎么安排？”
提到行程，娜吉玛坐直了身子，眼神恢复了护林员的专注，但语气依旧轻快：
“今天我们去东边的滩涂巡逻。我前几天在那里发现了一窝海龟蛋，需要去看看情况。而且……”她顿了顿，看向林墨，眼中带着笑意，“我记得你昨天的计划里，本来就想去东边看看，对吧？那里的红树林景观很特别。”
林墨想起来了，确实如此。他点点头：“对，那正好，我们一起去。”
他顺势开启了直播，标题简单直接：“桑达班的清晨与护林员娜吉玛巡林”。
清晨的直播间虽然人数不如高峰时段，但弹幕依旧活跃，并且敏锐地捕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
【早啊！哇！娜吉玛小姐姐今天好美！】
【这麻花辫！这朵小白花！是特意打扮了吗？】
【这对视的眼神……我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是恋爱的酸臭味吗？（狗头保命）】
吃完早餐，两人拎着帆布包往码头走。
晨雾渐渐散了些，红树林的气生根在水面投下细碎的影子，白鹭掠过水面，惊起一圈圈涟漪。
刚走到码头边，就看到马哈茂德坐在长尾木船的船头抽烟，见他们过来，他赶紧把烟掐灭，笑着朝林墨挤了挤眼，那眼神里的调侃藏都藏不住。
他站起身，朝着林墨挤了挤眼，声音洪亮地说：“哟，来啦！今天的雾气好，不浓不淡，正适合去东边看海龟，视野好，又凉快！”
话锋一转，故意拉长了语调，看着两人，“你们啊，就慢慢巡逻，不用着急回来。我中午……哦不，下午再来找你们！”
说完，他也不等两人回应，直接把那根长长的船桨往林墨手里塞，还用力拍了拍林墨的胳膊，声音带着戏谑：“年轻人，身强力壮，划桨的力气大！这巡林的路上，可得多帮我们娜吉玛分担点体力活，知道吗？”
娜吉玛瞪了马哈茂德一眼，脸颊却悄悄红了，嘴里嘟囔着 “大叔就会乱说”，却没反驳，反而默默钻进船尾，蹲下身帮林墨整理坐垫。
她从帆布包里掏出一块软布，铺在竹编坐垫上，又把旁边的救生衣拉到他够得到的地方，连船板上的小石子都捡得干干净净。
直播镜头对着船尾的娜吉玛，她整理完坐垫，抬头正好对上林墨的目光，瞬间慌了神，赶紧别过头，假装看远处的红树林：“快…… 快上船吧，再晚一点，太阳出来雾散了，海龟可能会躲起来。”
林墨笑着跳上船，船身轻轻晃了一下，他下意识伸手扶了她一把，掌心碰到她的胳膊，能感受到她手臂的僵硬 —— 显然还没从刚才的调侃里缓过来。
弹幕里早就被 “助攻大叔” 的留言刷屏了：
【马哈茂德大叔太懂了！挤眼那下我笑疯了！】
【姐姐耳尖都红透了！】
【大叔赶紧走！别当电灯泡了！让他们独处！】
林墨拿起船桨，按照娜吉玛说的 “左三右二” 的节奏划水，长尾木船慢慢驶进红树林的水道。
晨雾还没完全散去，船桨划过水面的 “哗啦” 声，混着远处白鹭的鸣叫声，格外安静。
娜吉玛坐在船尾，手里拿着望远镜，时不时提醒他：“前面左拐，那里有片芦苇荡，小心别刮到船身。”
“你平时一个人划这么远吗？” 林墨侧头看她，见她正低头调整望远镜的焦距，阳光落在她的麻花辫上，野姜花的影子晃来晃去。
“嗯，” 娜吉玛抬起头，指了指远处的滩涂，“东边的滩涂离码头有半小时路程，平时巡逻都是我一个人来，有时候划累了，就停在水里歇会儿，看看红树林的鸟。”
她说得轻描淡写，林墨却能想到她一个人在雾里划桨的样子，心里莫名有点疼。
“以后要是我来桑达班，就陪你一起巡逻，” 林墨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有点冒失，赶紧补充，“反正我直播也需要素材，红树林的风景这么好，多拍点也不错。”
娜吉玛的眼睛瞬间亮了，她看着林墨，嘴角的笑容藏都藏不住，轻轻 “嗯” 了一声，然后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小本子，递给他：“这是我画的滩涂地图，标了海龟常去的产卵点，你拿着，等下好找。”
本子的封面是用红树林的硬纸做的，里面画着简单的地图，还有几处用彩笔标着 “有海龟蛋”“多螃蟹” 的小字，字迹歪歪扭扭的，却看得出来很用心。
林墨翻到最后一页，发现上面画着一只小小的孟加拉虎，旁边写着 “小虎要快点好”，忍不住笑了：“这是你画的小虎？” 娜吉玛赶紧把本子抢回来，抱在怀里，脸又红了：“就是…… 没事的时候画的，不好看。”
直播镜头对着本子上的画，弹幕里满是 “可爱” 的留言：
【姐姐画的小虎！好萌啊！】
【“以后陪你巡逻”！墨哥这是变相表白吧！】
【本子好用心！连产卵点都标了！】
【两人并肩划桨的样子！太配了吧！】
【雾里的木船！这画面像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