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在黑齿北。
如若按离陌前世记忆,《淮南子·本经训》中曾记载:尧之时十日并出,焦禾稼,杀草木,而民无所食,尧乃使羿上射十日,万民皆喜。
日,本是金乌,而金乌又可以被扶桑所制之物所杀,于是那九只金乌曾死在羿的弓矢之下。
这个世界虽存在过金乌,但他们也只是作为有翼者存活而已,并不似传说中那样负日而行。
只是他们也因「扶桑」而灭亡。
……
“相传【金乌】本是【终末】的孩子,作为承负天火——即大日——的存在。祂曾创诞十只金乌,只可惜后来被【誓约】射杀了九只,「扶桑」也因此而折断。”
季长生说着,伸手让旁边的枝条缠绕手臂,又道:“「扶桑」折断之后,因为通天神路的折枝,大陆上的巫祝师们也逐渐失去了与神明沟通的能力,渐渐隐没在历史中,只有少数天骄至今仍能沟通神明。”
他瞥向队伍末端的罹玦,对方的眸光有些暗沉,低头看着脚下的「扶桑」,不知在想些什么。
“然后便是神明体系的成型,我们称之为道神,修炼起来比通神要快的多,但无法飞升,或者说难以飞升。
这时候被认可的飞升途径只有两种:其一,在【序列】上刻下自己的名字。其二,弑神取而代之。
但事实上,还有第三种途径成神——在道神路径,也就是神明成神的路径上抵达极致,并且拥有至少一项足以飞升的功业,便可以升入众神之域。不过一般足够让你飞升的功业已经可以支持你走第一种成神方式了,很少有人走第三条路。”
“长生叔叔,开始了。”
“嗯,我知道了。”
说着,季长生手臂上缠绕的枝条散开,缓慢的将离陌一众兽全部包裹。不一会,黑暗逐渐退却,他们可以从内部毫无阻拦地看到外界的景象。
只见远处的沙漠不知何时刮起了沙尘暴,而且正在朝沙漠边缘蔓延,速度之快只是眨眼便从十里之外来到了他们身边。
呼啸的风声,还有白沙拍打「扶桑」的声音,都悉数传入他们的耳中。
“父亲……”
离陌耳朵动了动,这声音太过飘渺,连他也无法确定到底是幻听还是什么,但周围的同伴都很平静,似乎完全没有听到这声呼唤。
君轻尘察觉到一旁离陌的动作,轻轻牵住了他的手,那声“父亲”也没有再传入离陌的耳朵里。
在白狼还因为牵手而开心的时候,离陌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打开系统面板,迅速检查一遍确保自己没吃到任何debuff。
虽然风铃耳环免疫大多数的负面效果,但离陌也不敢赌到底有没有什么状态可以越过风铃耳环的保护直接造成影响。
「扶桑」的枝条仍旧坚韧,只是离陌的视线之中闪过了一根极细的金色丝线,随后是十条,百条……离陌顿时明白过来那丝线是什么东西。
那是【因】,而且【果】也与它叠加了,也就意味着……
赤金色的火焰淹没了「扶桑」,彻底阻碍了他们的视线,季长生皱着眉头,关闭了「扶桑」对于外界的成像。
“我离开的这些年,日风是否有些过于凶猛了?”季长生指着「扶桑」,“负日之火都他*的烧进来了,这可是「扶桑」啊?”
无奈,季长生只能操作着更多的「扶桑」枝条来填补空缺,离陌则是非常好奇的引了一小团负日之火。
只是伸出手指,那赤金色的火焰便立马欢呼着跃上离陌的指尖,轻轻摇曳着,一点没有攻击性。
但如果别的兽人伸手去接……不把毛给燎着已经算是奇迹了捏。
它亲昵地蹭着离陌的手指,收敛了自己极强的攻击性,就像是见到了父亲的孩子,依偎在离陌身边。
季长生&赢白&虎懿:?
“不是!?这负日之火最主要的特性就是【相位】,为什么你一点事都没有!”赢白惊讶地看着那欢呼雀跃的火苗,正准备赶上前去看看,便被季长生一把拽了回来。
“我看你是想死了,好好走你的路,他身上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让我看看。”
罹玦靠近离陌,在这黑暗的空间中轻轻触碰那团火苗。它先是膨胀了一瞬,然后感受到罹玦身上散发着的【巫】的气息,又缓慢的收敛了自己的力量,最后跃到罹玦的掌心中。
观察片刻,他将火苗还给离陌,道:“负日之火,神兽金乌的火种,按道理来说它会很亲近【终末】。”
“所以我这算是……爱屋及乌?”
“记得我曾经给你看过命格吗?”罹玦边走边说,“不知道你有没有了解过【相位】,一般神使都会有两个相位,一个来自于神明,一个来自于自己。”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灰色的光芒,【巫】的气息蔓延,似乎让这片黑暗变得更加浓稠,只不过大家都没有什么感觉。
罹玦轻轻按住自己的面具,继续说:“但你的相位太特殊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见鬼的情况……四个相位,除了【终末】,【魔王】和你自己的相位,还有一个非常奇怪的相位。”
“说结论。”
“这火亲近你只是因为你【终末】相位的权重太大导致它把你认错了而已。”
离陌沉默了,轻轻将火苗从「扶桑」的缝隙中送出去,问:“那……我的第四相位呢?有什么特殊点吗?”
“有。”
“什么?”
“我看不见。”
“……”
罹玦的脑袋上多了一个包。
“不同相位是可以显现的,你的【巫】不是也入门了吗?等到了赐日王朝我可以教你巫祝仪式来更改相位,不过没有谁能记住你的人格侧写的情况下,相位更改并不可逆。”
“我现在就想试试。”
“不行,太危险了,到地方再说。”
似乎是不放心,他又补了一句:“听话,离哥。”
“相位不可触碰。”季长生说,“人格侧写不是谁都能记得住的,一旦你切换为其他相位,就相当于是一个新的你。要么更贴近【魔王】,要么更贴近【终末】,只是实力也会更贴近他们,但你很难回来。”
不知何时,离北辰也飘了出来,半躺在离陌旁边看着一本无字书——又或许只是离陌看不见——他笑道:“别听他们的,别人记不住你的人格侧写,我还记不住吗?只是……最后的相位,不可视,不可知,不可闻,非必要情况绝对不要触碰!”
“长生叔叔!”
“真是……靠!”
季长生怒吼一声,破碎的灵力冲出肉身,「扶桑」向内坍缩,逐渐将他们包裹其中。
彼时,王都,皇宫。
“陛下,根据占星司的报告,这一轮日风或许会持续百日之久啊!”
“白儿呢,还没回来吗?”
赢晓停下批阅文书的动作,烦闷地掀开桌子上的东西,并极为不耐烦地接过这一季度的报告。
日风期的到来,意味着克德勒洛斯的【长眠之雪】也会降临,彼时二者与大陆之间的联系会被彻底切断——但它们之间的联系不会。
当然,日风期也有另一个名字:【破晓之鳞】。
也幸亏圣月联盟和苍绿之径没有什么【狂欢之夜】或者【不沉之舟】,要不然每次到这些特殊时期大陆还不得乱套?
“回陛下,还未……”
“……罢了,着手准备舞阳祭的素材吧,希望天冶司的那帮混子还挥的动自己的锤子。”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数根漆黑的枝条突破了满是禁制的地板,并一下抽碎了赢晓面前的桌子。
那是「扶桑」。
“(苍绿土着语),你疯了是吧!?”
“他*的日风都大到扶桑都要扛不住的程度了,不把你传过来等死吗?”
“咳咳,你俩别吵了。”
离陌一把拉走自家丢人现眼的白狼,恨不得挖个坑自己钻进去。至于骄傲的叉着腰的那只龙,则被罹玦一阵旗敲得头晕目眩。
看着自己这位名义上的“弟弟”被打,赢晓还是不合时宜的咳嗽几声,季长生等兽这才注意到一边的赢晓。
“长生叔叔,你这……直捣黄龙?”
季长生收回抽碎桌子的「扶桑」,并没有回答赢白的话,而是与正试图修复桌子的赢晓交换一个眼神,随后便收回了视线。
“朕以为你们会先去别的国度转一转,等【破晓之鳞】结束了再过来,没想到你们会以这种方式出场。”
赢晓遣退一旁已经看呆的侍者,走到季长生身边。季长生身上还有尚未褪去的灵力,终归还是引起了赢晓的注意。
他问季长生:“朕记得你的元婴不是碎了吗?”
季长生拍去身上的灰尘,并未直接作答,而是说:“这么着急叫我回来怎么了?我们现在可不是很闲。”
是了,在赐日王朝境内的「扶桑」应当掌握在尚存于大陆的【誓约】神使手中,而当今活着的【誓约】神使,只剩下赢晓了。
“只是想着最近舞阳祭也快开始了,这种逢九年一次的活动还是邀请你们参加一下比较好……赢白,带你长生叔叔他们去客栈歇着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