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阵盘关了吧,城内的阵法好像还在运作,足够阻挡灰烬了。”君轻尘拍了拍自己的衣角,对离陌道。
离陌抬头望去,城市上空覆盖着一层薄膜,灰烬被其阻拦在外,想来是用以阻挡风雪的法阵,只不过现在凑巧生效阻拦了灰烬。
而且,似乎言语的交谈也恢复了正常。
离陌撤了阵盘,君轻尘赶忙嗅了嗅离陌身上的气味,然后看向季长生,点了点头:“确实多了几个赐福,什么情况?”
离陌:?
白虎面无表情的一拳砸在狼的脑袋上,狼痛的嗷呜一声,顺势钻进离陌怀里,惹得龙兽更加无语。
“我不应该在这里,我应该在车底!”
季长生实在不想理会这对打情骂俏的情侣,索性扭头朝天上射了一箭,蓝色的光晕降落在地上,他原本平静的面色忽然就有些不淡定了。
白狼奇怪的问:“怎么了?”
“有生灵。”他说,似乎是害怕白狼理解不了,继续道:“活的,会跑,会跳,能呼吸。”
君轻尘额头上显露出几根黑线,无语地说:“我是不会跑不会跳不会呼吸还是死的?”
“性质不一样……应该一样?反正……已经来了。”季长生出声提醒,白狼眸光一暗,正准备迎接攻击,便看见一道残影,随后就是一个披着褐色斗篷的身影像个麻袋似的飞了出去。
离陌无所谓地耸了下肩,随手一甩便甩掉了右拳上的诅咒——【魔王】自身便十分精通诅咒,身为魔王神使的他又怎么可能会栽在诅咒上?
“你们是谁!?”
离陌冰冷的目光注视着自废墟中爬起的少年,他身后接连亮起数道巨大的魔法阵,各色的光芒交织在一起,映衬着他那双略显癫狂的红眸。
少年啧了一声,缓慢褪去自己的斗篷,摇摇晃晃地起身,他的脸上覆着一张傩面,斗篷褪去后露出了其下隐蔽的灰色戏袍。
天地间似乎响起了莫名的锣鼓声,君轻尘和季长生对视一眼,都变了脸色。这是巫祝仪式,也就意味着面前这个家伙的职业,是已经失传了至少千年的巫祝师!
“别给他机会用仪式!”
君轻尘拔出剑,率先朝着少年发起进攻,后者一个侧身躲开季长生的箭矢,同时不知从哪掏出一杆阵旗,脚下踏着戏道特有的步伐,竟同时躲开了离陌的魔法和君轻尘的剑技。
“三位好汉,不妨坐下来聊聊?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点误会!”少年挥了挥手中的阵旗,忽然感觉心头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抬眸便发觉离陌正在黑暗中躲藏,红色的眸子和那疯狂闪烁的【魔王】印记虽然暴露了他的行踪,但如此之近的距离早已来不及闪避。
他叹了一口气,手中阵旗一插,踢掉旗子便将其变作一杆长枪,他低声呢喃:“得罪了。”
下一刻,一股诡异而不祥的气息猛然锁定了离陌,望着提枪冲来的身影,离陌心中的不安被那气息无限放大,天地间经久不消的锣鼓声似乎也更加响亮。
距离太近,就算魔法是瞬发也来不及,对方脚下又踩着鼓点,虽然可以知道频率,但根本找不到下一步的落点,想要打中他的可能性就进一步降低了。
此消彼长之下,他心中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告诉他,他应该躲开。
但他选择相信自己的身体本能。
他闭上眼睛,在少年震惊的目光中侧身躲开长枪,同时一膝顶在少年的肚子上,在少年被击飞的同时,一道璀璨的光华在城中绽放。
“【天光奔涌】。”
……
“所以,你的种族和名字都是……「狰」?”
“是的。”
狰咬下一口肉,也顾不上刚刚还在攻击他的几个家伙会不会在饭里下了毒,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那只同样是吃货的白虎绝不会糟蹋食物。
白狼忍着愤怒不去看身边肩膀上还绑着绷带的白虎,和狰聊着天。
多少次了!这家伙完全就没有在意过自己到底会不会受伤,什么时候打架都是以伤换伤严重的时候甚至会以命换命!
某只白虎无辜的表示他的战斗风格自前世起就是如此,贱命一条就是干,有一种活着不如死了,死了反而更好的感觉。
白狼第一次生如此大的气,用那双绿色的眼睛瞪了一眼离陌,尽管那伤口对于离陌来讲已经算不上什么,但他还是没由来的愤怒,就好像只是在气离陌不懂得爱惜自己的生命。
可能是【苍绿】信徒的本能吧?他如是想着。
狰的目光在离陌与君轻尘间游走,又将视线投向季长生。他似乎弄不明白这两个家伙之间的气氛为何如此微妙,甚至于在白虎快要被自己打中时君轻尘敢用最快的速度拼了命的去保护他。
不过最终的结果显然是白虎力气更大。
白狼也第一次如此直观的感受到了这只白虎的实力究竟有多深,在他不用力的情况下居然可以被这只白虎硬生生推开。
要知道那把剑都不是普通兽可以拿起来的,连瓦莱恩这种铁匠都很难抓着那把剑进行细致入微的剑技,白狼的力气本应比白虎大的多得多。
虽然和他们这些老一辈的冒险家比起来还差了一点,但作为一个新人,离陌的战斗力强的不正常,尤其是那种接近搏命的打法,往往都是亡命之徒才会的技能。
“那个……君渡大哥?”
狰晃了晃自己的爪子,那只右爪上戴着厚重的爪套,遮挡住大部分毛发,但露出的那部分手腕上却能清晰的看到一道狰狞的伤口。
白狼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少年。自见面起,他几乎全身都裹在衣物里,脸上的面具也从未取下——尽管那面具很有可能是他力量的根本来源。
季长生突然插入了话题,看着狰的那张面具,说:“傩面?”
“诶?季长生大哥知道啊?我以为已经没人知道了的说。”狰撇撇嘴,说,“是傩面没错啦,我也几乎依靠着这东西战斗。”
“这种最纯粹的巫祝仪式带来的污染非同小可,现在居然还能流传下来?”
“季长生大哥到底是哪个时代的家伙啊!?”
“如果不出意外,他年龄大的能当你祖宗。”离陌耸耸肩,毫不意外的抛出一个炸弹,狰顿时瞪大眼睛。
季长生看了离陌一眼,似乎在警告他少说两句,随后继续道:“我是龙族,目前还留存于世的最纯粹的【誓约】血脉——虽然我信奉的是【悼神】。当然,我确实在赐日王朝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在赐日王朝建立之前。”
狰点了点头,随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道:“我帮你们看看生命状态吧?”
“诶,这个是可以看到的吗?”
白虎歪头.jpg。
“可以的!”
狰的语气带了一丝笑意,他站起身来,重新拿起阵旗插在地上,随后重新跳起了步伐,天地间响起的锣鼓声仿佛在牵引天道注视此地。
他灰色的眼睛看向离陌和君轻尘,在他的视野中,前者的生命之线与后者的生命之线纠缠在一起,苍绿填充了红色的空白,但当他把视线转向季长生,入目的却只有一片虚无。
他坐在那里,蓝色的光晕十分微弱,那是生命过于悠长而导致的生命衰微,是长生与长生者的证明。
就好像……他与这个世界,并没有那么强地联系。
他的生命,悠久,绵长,却苍白而又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