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周助醒来的时候,感觉整个人像被掏空了似的。窗外的阳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块亮晃晃的光斑。他揉了揉眼睛,脑袋还是昏沉沉的,耳朵里好像还能听到山顶的风声,鼻子边还绕着那种草木混着清晨空气的味道——特别真实,就像刚从观景台下来一样。
他翻了个身,想再赖一会儿床,目光却不经意间扫过床头的闹钟。那是一个带着网球图案的电子钟,屏幕上的数字鲜红刺眼,一点点撞进他混沌的意识里:10:01。
十点了?!
不二的眼皮猛地睁大,睡意瞬间被一股寒意驱散。他几乎是弹坐起来,抓起闹钟凑到眼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日期清晰地显示着周日。
周六从山顶回来后,拖着满身疲惫睡去,竟然一觉睡到了周日上午十点。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在他脑海里炸开。
昨天佐伯虎次郎说过,他会在周日上午九点的时候搬家离开。
“小虎!” 不二低呼一声,心脏骤然缩紧,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怎么会睡这么久?明明只是想着小睡一会的,可身体却像是被登山后的疲惫彻底绑架,一觉醒来,竟然是第二天了。
他顾不上多想,掀开被子就往楼下冲。脚上还穿着睡觉时的白色棉袜,头发乱糟糟地贴在额前,平日里从容温和的模样荡然无存,只剩下满心的焦灼。
鞋都来不及换,他直接趿拉着拖鞋就往外冲。拉开了家门,一阵带着暖意的风扑面而来,却吹不散他心里的慌张。
佐伯家离不二家不算远,步行只需要五分钟。平时慢悠悠散步的路,此刻在不二眼里却变得无比漫长。他几乎是一路狂奔,拖鞋在水泥路上发出 “啪嗒啪嗒” 的声响,与他急促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路边的樱花树已经冒了新芽,粉色的花瓣被风吹着往下落,有几片沾在他肩头上,可他完全没注意到。眼睛只盯着前面的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赶上。
他甚至开始担心:小虎是不是已经走了?是不是以为自己故意不去送他?
转过熟悉的街角,佐伯家的房子已经映入眼帘。不二的心猛地一跳,既带着期待,又带着忐忑。
他看到佐伯家的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车后备箱敞开着,里面已经放了不少打包好的箱子。而门口站着几个人,他的妈妈和裕太赫然在列,正和佐伯的父母说着什么,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却也藏着一丝不舍。
而那个熟悉的身影,就站在车旁,穿着一件浅灰色的外套,背着一个双肩包,正是佐伯虎次郎。
他还在!
不二悬着的心瞬间落下了大半,脚步却没有放慢,反而跑得更急了。拖鞋被他踩在脚下,发出拖沓的声响,可他完全不在意。
佐伯正低着头,帮父亲把最后一个小箱子放进后备箱,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可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他看了看手表,指针已经指向 10:05。九点的约定时间早就过了,不二还没有来。
他心里忍不住有些难过。昨晚在山顶看日出时,两人并肩坐着,看着金色的阳光洒满大地,不二笑着说 “小虎,以后有空一定要回来”,他当时用力地点了点头,心里想着,一定要和不二好好告别。可现在,约定的时间过了,不二却迟迟没有出现。
是因为害怕离别,所以故意回避了吗?佐伯忍不住这样想。他了解不二,表面上总是温和从容,可内心深处,对在意的人却格外珍视,也格外害怕分别。或许,他是不想面对这样伤感的场面,才选择了用沉默来告别。
这个念头让佐伯的心里更涩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心里的失落,转头对父母说:“爸,妈,我们走吧。”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 “啪嗒” 声从街角传来,伴随着喘息声。佐伯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睡衣、趿拉着拖鞋的身影正朝着这边狂奔而来,头发凌乱,脸上满是焦急,不是不二周助是谁?
佐伯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刚才的失落和伤感像是被瞬间吹散的雾,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抑制的惊喜和兴奋。他几乎是立刻就迈开脚步,朝着不二迎了上去,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连声音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周助!”
不二跑到佐伯面前,终于停下了脚步,扶着膝盖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佐伯,脸上满是歉意和急切:“小虎,对不起。 我睡过头了……”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佐伯笑着说,眼里的光芒比清晨的阳光还要明亮,刚才的失落早已烟消云散。他看着不二凌乱的模样,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手上的力道带着熟悉的温度,“能来就好。”
旁边的大人们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二看着眼前的好友,心里有太多话想说,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离别的伤感笼罩着,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对不起,小虎,我差点就错过了。” 不二又说了一遍,语气里满是愧疚。
“没关系,” 佐伯摇摇头,脸上的笑容依旧,可眼底却多了几分不舍,“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昨晚我们爬山爬了那么久,肯定累坏了。能在走之前看到你,我就很开心了。”
他顿了顿,看着不二的眼睛,认真地说:“周助,真的很舍不得你。周助,你答应我,哪怕我们离得远,你也要一直一直记得我啊。”
不二的心里酸酸的,眼眶有些发热。他看着佐伯,点了点头:“哪怕小虎之后不跟我做朋友了,我还是最喜欢小虎了!”
小时候的话再次被不二提起,佐伯鼻子酸涩地厉害,他笑着摇头:“我不可能会不跟你做朋友的。”
“到了六角中学,要好好打球。” 不二看着他,语气认真,“不要忘了,青学还有我,还有大家,我们都在等你回来。”
“嗯!” 佐伯用力地点了点头,眼里满是坚定,“我不会忘的!我会继续努力训练,下次见面,一定还要和你好好比一场,到时候,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我等着。” 不二笑了,脸上的疲惫和焦急渐渐褪去,恢复了平日里的温和,“到时候,我也不会让你的。”
两人相视一笑,可笑容里,都藏着浓浓的不舍。旁边的佐伯妈妈看着两个孩子,眼里满是欣慰:“好了,时间不早了,该出发了,再晚路上就要堵车了。”
佐伯的父亲也走了过来,拍了拍佐伯的肩膀:“小虎,和你的好朋友好好告别吧。”
佐伯点了点头,目光再次落在不二身上,眼神里的不舍愈发浓烈。他伸出手,用力地抱了抱不二:“周助,保重。”
不二也伸出手,紧紧地回抱住他,感受着好友身上熟悉的温度和气息,心里的伤感再也抑制不住,眼眶微微泛红。“你也是,小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记得常联系。”
“嗯,一定。” 佐伯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他抱了不二很久,才慢慢松开手。
他转身,朝着车子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像是在留恋什么。走到车门前,他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不二,脸上带着笑容,用力地挥了挥手:“周助,再见!”
“再见!小虎!” 不二也挥了挥手,声音有些沙哑。
佐伯钻进了车里,摇下车窗,目光一直看着不二,脸上的笑容始终没有消失,可眼底的不舍却越来越深。
“我们走了,谢谢你们来送我们。” 佐伯的父母对不二一家挥了挥手,然后发动了车子。
黑色的轿车缓缓启动,朝着路口驶去。
不二站在原地,目光紧紧地盯着车子,看着它一点点远去。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心里空荡荡的,像是少了一块重要的东西。他下意识地迈开脚步,朝着车子离去的方向走了几步,脚步缓慢而沉重。
车子越开越远,很快就要转过路口,消失在视线里。不二的心里充满了不舍,他多想让车子再慢一点,让他再多看小虎一眼。
就在这时,那辆黑色的轿车突然停了下来。
不二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车门突然被打开,佐伯从车里跳了下来,朝着他的方向飞快地跑了过来。
“小虎!” 不二又惊又喜,下意识地朝着他迎了上去。
佐伯跑到不二面前,再次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他,力道比刚才还要大,像是要把这些日子的情谊都融进这个拥抱里。“周助,我还是舍不得你!” 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
不二也用力地抱着他,眼眶彻底红了,声音也有些哽咽,“决赛记得回来看我们。”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久到佐伯的父母在车里按了按喇叭,提醒他们时间不早了。
佐伯这才慢慢松开手,擦了擦眼角的湿润,看着不二,认真地说:“这次真的要走了。周助,你要好好的。”
“放心吧。” 不二点点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你也要好好的。”
佐伯最后看了他一眼,像是要把他的模样深深记在心里,然后才转身,飞快地跑回车上。
车子再次启动,这一次,没有再停留,很快就转过路口,消失在了不二的视线里。
不二站在原地,目光一直望着车子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移动。阳光依旧明媚,路边的樱花树随风摇曳,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可他的心里却一片空落,浓浓的不舍像是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刚才被佐伯拥抱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好友的温度。昨晚山顶的日出,两人并肩看风景的画面,刚才匆忙却真挚的告别,还有那个用力的拥抱,一幕幕在脑海里回放,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刚才。
淑子妈妈过来拥抱了不二,安慰道:“没事,以后还能见面的,先回家吧,睡了这么久肯定饿了吧?”
边上的裕太也过来牵住哥哥的手。
不二周助回过神来,对妈妈跟弟弟笑了笑,说了句回家吧。
三人一起携手转身往家里走去。
小虎,一路顺风。
不二在心底悄悄祝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