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寒衣的突然出现,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中投入了一块寒冰,瞬间改变了战场的态势。
她凌空而立,青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手中“铁马冰河”斜指地面,剑身之上寒气森然,将周围灼热的杀意都驱散了几分。她清冷的目光扫过下方混乱的战场,在那名天象境杀手身上微微停留,最终落在了刚刚化解第一指、脸色苍白的徐小栓身上。
没有问候,没有寒暄。她只是淡淡地开口,声音如同冰玉相击,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此人交给我。”
话音未落,她手腕微抖,铁马冰河发出一声愉悦的轻鸣,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冻结灵魂的青色剑气,已如同穿越空间般,出现在那天象境杀手的面前!
这一剑,快!准!狠!更带着一股斩断一切、睥睨天下的孤高剑意!
那天象杀手空洞的眼中终于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他能够感觉到,这道剑气中蕴含的规则之力,丝毫不逊色于他,甚至在“锋锐”与“纯粹”上更胜一筹!
他不敢怠慢,放弃了继续攻击徐小栓的打算,双手在胸前急速划动,引动周身天地之力,凝聚成一面不断旋转、由无数灰黑色符文构成的“寂灭之盾”,挡在身前!
“嗤——!”
青色剑气斩在寂灭之盾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切割声!剑气与符文疯狂湮灭,爆散开来的能量乱流将周围数十丈的地面都犁出了一道道深沟!
两人身形同时一晃,竟是平分秋色!
“雪月剑仙,李寒衣。”天象杀手声音依旧冰冷,但语气中已带上了一丝忌惮,“你要插手‘归寂’之事?”
李寒衣持剑而立,容颜在月光下清冷如仙,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的路,我自己走。你们的手,伸得太长了。”
“既然如此,那便连你一起……清除!”天象杀手眼中杀机大盛,身形一动,已化作一道模糊的灰影,主动向李寒衣攻去!双掌拍出,引动方圆百丈的天地元气,化作两只巨大的、缠绕着死寂符文的灰黑色手掌,如同山岳般向李寒衣镇压而下!
李寒衣眼神不变,铁马冰河挥洒而出,剑光如匹练,又如月华流淌,每一剑都精准地点在灰黑巨掌的薄弱之处,将其不断瓦解、冰封!两人瞬间战作一团,剑气纵横,死寂之力弥漫,战斗的余波让整个战场都为之震荡,寻常武者根本无法靠近!
天象境的战场,已然开辟!
而下方,因为李寒衣拦住了最强的敌人,徐小栓压力骤减!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眉心的“薪火之灯”光芒再次稳定下来。他目光冰冷地扫过下方依旧在疯狂冲击防线的“暗刃”成员。
是时候,清算这些爪牙了!
他没有再立于高处,而是一步踏出,身形如同融入大地,瞬间出现在第一道防线最为吃紧的一段。
两名指玄境的“暗刃”高手,正如同毒蛇般,联手攻向一个即将被突破的战阵缺口,刀光与爪影眼看就要将缺口后的数名巡狩营士卒撕碎!
“你们的对手,是我。”
徐小栓的声音如同在他们耳边响起。
那两名“暗刃”高手心中警兆狂鸣,想也不想,放弃攻击,身形暴退!
然而,已经晚了!
徐小栓甚至没有出拳,只是再次抬脚,轻轻一踏!
“轰!”
大地之力被他精准引导,如同拥有生命的巨蟒,从两名“暗刃”高手脚下的地面猛然窜出!土黄色的光芒凝聚成两只巨大的手掌,一把将两人攥在了掌心!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那两名指玄境高手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被那蕴含着山河意志与浩然正气的大地之力,硬生生捏碎了全身骨骼与经脉,如同两滩烂泥般瘫软下去,气息瞬间湮灭!
举手投足间,瞬杀两名指玄境!
这就是引动山河之力的徐小栓,在属于自己的主场,所展现出的恐怖统治力!
他身形再动,如同鬼魅般在防线上穿梭。
每一次出现,必有一名或数名“暗刃”成员被突然从地下刺出的地刺贯穿,或是被凝聚的山石砸成肉泥,或是被无形的山河气场直接震碎心脉!
他不再需要复杂的招式,心念所至,脚下的大地便是他最忠诚、最强大的武器与盾牌!这些擅长隐匿与刺杀的“暗刃”,在掌控了局部天地之力的徐小栓面前,如同暴露在阳光下的影子,无所遁形,脆弱不堪!
“将军威武!!”
“杀!杀光这些杂碎!”
徐小栓的悍勇表现,极大地鼓舞了巡狩营的士气!原本摇摇欲坠的防线瞬间稳固下来,将士们怒吼着,在张嵩的指挥下,开始发起反击!阳炎符的光芒连成一片,刀光剑影中,不断有“暗刃”成员被斩杀!
战局,开始逆转!
高空之上,正与李寒衣激战的天象杀手,察觉到下方局势的急剧变化,空洞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焦躁。他没想到,这个徐小栓在得到山河气运加持后,竟然难缠到这种地步,更没想到李寒衣会突然插手!
“必须尽快解决!”他心中发狠,硬接了李寒衣一道凌厉剑气,借势后退数十丈,双手猛地合十!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深沉的寂灭气息,从他体内爆发出来!他周身的空间都开始扭曲、模糊,仿佛要形成一个独属于“死寂”的领域!
“寂灭……无间!”
他低吼一声,双手猛地向前推出!
一道仅有手臂粗细、却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黑暗与终结的灰黑色光束,如同来自九幽的审判,无视了空间与距离,瞬间射向……正在下方大杀四方的徐小栓!
他竟然拼着硬受李寒衣一剑的风险,也要先除掉这个最大的变数!
这一击,蕴含了他初入天象境的全部修为与对“寂灭”规则的领悟,其威力,远超之前任何攻击!
徐小栓瞬间感到一股致命的危机将自己彻底锁定!那灰黑色光束尚未及体,那纯粹的“终结”意念已然让他的神魂都感到刺痛,眉心的“薪火之灯”疯狂示警!
躲不开!挡不住!
即便有山河之力加持,他也绝无可能硬接一名天象境强者的搏命一击!
李寒衣脸色微变,剑势陡然加快,试图拦截,但那灰黑色光束太快,太决绝!
眼看徐小栓就要被这寂灭光束吞噬——
千钧一发之际!
徐小栓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没有试图防御或闪避,而是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猛地张开双臂,眉心的“薪火之灯”光芒前所未有的炽盛!他不再仅仅是引动脚下这片区域的山河之力,而是将自身的神念,通过“薪火之灯”为桥梁,疯狂地向更广阔的北凉大地蔓延、连接!
他“看”到了清凉山上的功德碑林,听到了万鸦谷英烈祠前的风声,感受到了黑风林的呼吸,触摸到了听潮湖的微澜……
他将自己,彻底敞开了给这片土地!
“北凉——!!!”
他发出了一声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呐喊!
“嗡——!!!”
回应他的是,是整个北凉大地的……共鸣!
一道道或强或弱、或厚重或激昂、或古老或新鲜的意志,从北凉的山川、河流、城镇、乃至无数生息于此的生灵心中升起,跨越了空间的距离,如同百川归海,向着风鸣原,向着徐小栓,汇聚而来!
那是徐骁坐镇边关三十年的铁血意志!
是无数北凉将士埋骨沙场的不屈英魂!
是万千黎民百姓祈求安宁的朴素愿望!
是这片土地本身,那坚韧、顽强、永不屈服的生之本能!
这些意志,在“文明薪火”的引导与融合下,化作了一道无形无质,却比山岳更厚重,比星河更浩瀚的……北凉意志洪流!
这洪流,并非单纯的力量,而是一种“存在”的证明,一种“守护”的信念!
那足以湮灭指玄境的寂灭光束,撞入这磅礴无尽的北凉意志洪流之中,竟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掀起,便被那蕴含着亿万物念的洪流,温柔而坚定地……包容,化解,吸收!
仿佛一滴墨汁,滴入了无边的大海。
寂灭光束,消失了。
那天象杀手保持着推出的姿势,僵在半空,空洞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乃至是……一丝恐惧的神色!
“这……这是什么力量?!众生之念?!山河之魂?!你……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他无法理解,一个人,怎么可能承载并引动如此庞大、如此复杂的意志洪流!这已经超出了他对力量认知的范畴!
徐小栓悬浮在半空,周身被那无形的北凉意志洪流所包裹,眉心的“薪火之灯”仿佛与整个北凉融为一体,光芒温润而宏大。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那名天象杀手,声音平静,却仿佛带着整个北凉的重量:
“我,即是北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