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这三天里,江流并未闲着。他仔细巩固了外门大比中的收获,尤其是与苏楠一战中对自身力量精微操控的体会。同时,他也通过张九等相熟弟子,侧面了解了一些关于地火室的注意事项——无非是坚守心神,抵御火毒,量力而行之类。
但他知道,自己的目的远不止于此。
第三日清晨,天光未亮,江流便已起身。他将状态调整至最佳,又将那枚刻画火焰纹路的玉质令牌握在手中摩挲片刻,感受着其中隐隐传来的温热波动。岁白似乎也知道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不再像往常那样活泼,只是安静地蹲在他的肩头,一双小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走吧,岁白,让我们去看看,这神火宗的地火,究竟有何玄虚。”江流低声自语,推开院门,朝着后山方向行去。
越靠近后山,空气中的火灵气便越发活跃和燥热。沿途可见一些废弃的矿道和建筑遗迹,昭示着这里昔日的繁忙与如今的萧条。按照令牌上的指示和路标的指引,江流来到了一处巨大的山壁之前。
山壁下方,开凿出了一个巨大的洞口,洞口上方镌刻着三个龙飞凤舞、却隐隐透着一股焦躁之意的大字——“地火窟”。洞口被一层明灭不定的赤红光幕封锁,散发出强大的灵力波动。
洞口旁,建有一间石屋,一位面容枯槁、眼神却锐利如鹰的老者正盘坐其中,气息深敛,赫然是一位筑基后期的执事。
江流上前,恭敬地递上令牌:“弟子江流,奉马长老之命,前来地火室修行。”
老者睁开眼,目光在江流身上扫过,尤其在看到他肩头的岁白时微微停顿了一下,但并未多问,只是接过令牌查验一番,点了点头,声音沙哑道:“丙字七号室。记住,最多三日,时间一到,阵法会自动将你传送出来。期间若支撑不住,可捏碎这枚玉符提前离开。”说着,递过一枚温润的白色玉符。
“多谢执事。”江流接过玉符,心中了然,这既是保障,也是一种监控。
老者打出一道法诀,洞口的赤红光幕荡漾了一下,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缺口。一股更加精纯、却也更加狂暴灼热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让江流感觉仿佛置身于熔炉之口。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而入。
光幕在身后合拢,将内外隔绝。眼前是一条向下倾斜的宽阔甬道,墙壁上镶嵌着发出红光的萤石,勉强照亮前路。甬道两侧,是一个个紧闭的石门,门上刻着甲、乙、丙等字号。
越往里走,温度越高,空气中弥漫的火灵气几乎凝成了实质,吸入肺中都带着一股灼痛感。寻常炼气弟子在此,恐怕连正常行走都困难。江流运转功法,体表隐隐有暗金与深红交织的光晕流转,将大部分热力隔绝在外,但依旧能感受到那无孔不入的炽热。
找到了丙字七号室,他将令牌按在门上的凹槽处,石门缓缓滑开。
石室不大,仅丈许见方,陈设极其简陋,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蒲团置于中央。而石室的地面中央,则铭刻着一个复杂的阵法,阵法中心,是一个约莫脸盆大小的洞口,幽深不知通向何处,其中隐隐有赤红色的光芒流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高温与磅礴的火灵气。
这里的地火能量,比之外界感知到的,精纯了何止十倍!但也更加狂暴,如同被囚禁的凶兽,在阵法之下躁动不安。
江流反手关上石门,石室彻底封闭,只剩下地火口散发出的红光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他走到蒲团前,并未立刻坐下,而是先仔细感应了一番。除了那磅礴的地火之力,他果然察觉到一丝极其隐晦、却如同附骨之疽般的“污染”气息。这气息带着一种阴冷的侵蚀性,与地火的灼热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纠缠在一起,正是导致神火宗弟子修炼容易出问题的根源——那所谓的“噬灵幽火”残留的污染特性。
“果然如此……”江流目光闪动。对于其他弟子而言,这是致命的毒药,需要小心翼翼过滤、抵挡。但对他而言,这或许……也是一种“养料”?
他盘膝坐在蒲团上,肩头的岁白似乎对那地火口既害怕又好奇,吱吱叫了两声,最终还是选择紧紧贴在江流背后,汲取着他身上散发出的平和气息。
“开始吧。”
江流闭上双眼,意识沉入体内。《熔火真解》的功法缓缓运转,同时,他属于“水”之本源的吞噬特性也开始悄然启动。他没有像其他弟子那样,仅仅引导经过阵法初步梳理的、相对温和的火灵气入体,而是将一丝神念,如同触手般,小心翼翼地探向了地火口那狂暴的能量核心!
“轰——!”
仿佛点燃了一个火药桶!狂暴至极的地火能量顺着那丝神念反冲而来,瞬间涌入江流体内!这股力量灼热、爆烈,充满了毁灭性,其中更是夹杂着那一丝阴冷污浊的侵蚀之力,如同跗骨之蛆,试图污染他的灵力,侵蚀他的经脉。
剧烈的痛楚瞬间传来,江流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要被从内部点燃、撕裂!他的皮肤瞬间变得通红,甚至有细微的蒸汽从毛孔中渗出。
但他紧守心神,【心垣】固守灵台,意识核心如同风暴中的礁石,岿然不动。体内那经过无数次淬炼、早已非同寻常的火焰之力自主运转起来,如同一个微型的熔炉,开始疯狂地炼化、吞噬这涌入的狂暴地火!
《熔火真解》的理念在此刻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淬炼万火,取其本源!
那磅礴而杂乱的地火能量,在他体内被强行剥离、提纯,灼热的本源火精被抽取,融入他自身的暗金火焰之中,使得那火焰的颜色愈发深邃,跳动得更加有力。而其中狂暴的杂质,以及那一丝阴冷的污染之力,则被他以“水”之本质的包容与净化特性,强行包裹、分解、吞噬!
这个过程极其凶险,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一旦他的控制力稍有不足,或者自身本源火焰不够强韧,立刻就是引火烧身、经脉尽毁的下场。
汗水刚渗出就被蒸发,江流的眉头紧锁,身体微微颤抖,显然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每炼化一丝地火本源,他自身的修为就在稳步增长,对火焰的掌控也越发精妙。那丝阴冷污染之力,在被他以水火交融之力化解后,竟也化作一股精纯的阴性能量,滋养了他的“水”之本源,使得阴阳更加调和。
时间在痛苦的煎熬与实力的提升中缓缓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江流渐渐适应了这种狂暴的吞噬节奏。他加大了神念的输出,如同张开了一张无形的大口,更加贪婪地吞噬着地火口的能量。
他体内的暗金火焰在吞噬了大量地火本源后,开始发生细微的变化。颜色更加深沉,几乎化为暗赤金色,火焰的核心处,一点极其凝练、宛如液态的火焰精华正在缓缓凝聚、壮大。他的修为,早已达到了筑基初期的巅峰,并且还在不断冲击着那层壁垒。
石室内的温度高得吓人,空气扭曲,连石门都隐隐发红。若非有阵法隔绝,这般动静早已惊动外界。
就在江流感觉那层筑基初期的壁垒已经薄如蝉翼,即将被冲破的刹那——
异变陡生!
地火口深处,那一直被阵法压制、相对平稳的狂暴能量,似乎因为江流过于“粗暴”的吞噬而彻底被激怒!一股远比之前凶猛数倍的地火洪流,夹杂着更加浓郁、几乎凝成黑丝的污染之力,如同决堤的江河,轰然爆发,顺着江流的神念通道,疯狂涌入他体内!
“噗!”
江流猝不及防,只觉得眼前一黑,喉头一甜,一口鲜血险些喷出。这股力量太过庞大和暴戾,瞬间超出了他当前炼化能力的上限!
经脉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意识都出现了瞬间的模糊。那阴冷的污染之力如同无数细针,疯狂刺向他的意识核心,试图将他拉入走火入魔的深渊!
危急关头,江流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他不再试图完全依靠自身力量去炼化,而是心念急转,将大部分涌入的狂暴能量,引导向了肩头一直安静待着的岁白!
“岁白,助我!”
岁白与他心神相连,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那太岁构成的小小身躯猛地膨胀了一圈,散发出柔和的白色光华,它张开小嘴,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
如同长鲸吸水,那超出江流负荷的狂暴能量,竟被岁白源源不断地吸入体内!太岁肉身,不愧为天地灵物,拥有极强的包容性和可塑性,竟然暂时承受住了这股力量的冲击!
得到岁白的分担,江流压力大减。他集中全部精神,运转功法,全力炼化着剩余的能量。
“轰隆!”
仿佛脑海中响起一声开天辟地般的巨响!
那层坚固的壁垒,在这内外交攻、水火相济的冲击下,终于轰然破碎!
一股远比之前强横数倍的气息,自江流体内猛然爆发开来!石室内的空气发出一声音爆,地面的阵法都明灭不定地闪烁了几下。
筑基中期!
他体内的暗金火焰彻底稳固下来,颜色化为深邃的暗赤金色,如同流动的岩浆,充满了磅礴的力量感。丹田处,那一点液态火焰精华更加凝实,缓缓旋转,自行吸纳着周围的火灵气。他的精神力也随之暴涨,感知更加敏锐,对自身力量的掌控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地火口涌出的狂暴能量,似乎也因为这次爆发而暂时平息了下去,恢复了之前的“温顺”。
江流缓缓睁开双眼,眼底深处,仿佛有暗金色的火焰一闪而逝。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这口气息灼热无比,竟将面前的空气都灼烧得微微扭曲。
成功了!不仅成功了吞噬地火,修为更是突破至筑基中期!
他看向肩头的岁白,小家伙因为吸收了过多狂暴能量,此刻显得有些萎靡,原本洁白的身躯隐隐透出一丝赤红,正趴在他肩上轻轻喘息,但生命气息并无大碍,反而在缓慢地消化着那些能量。
“辛苦你了,小家伙。”江流轻轻抚摸着岁白,心中庆幸。若非有岁白分担,这次恐怕真要阴沟里翻船。这也让他意识到,吞噬地火虽能快速提升,但风险极大,不可一味贪多。
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以及更加凝练的火焰,江流对三日后的马长老召见,更多了几分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