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火桑拿”房的生意日益红火,已然成为神火宗外门一道独特的风景线,甚至偶尔会有一些手头宽裕些的内门弟子,也忍不住好奇前来体验一番。江流那标志性的“蒸汽爆炸”声,如今在外门弟子听来,已不再是危险的信号,反而更像是“桑拿房即将营业”的悦耳钟声。
这一日,江流正进行一轮对《熔火真解》中新领悟的“心神淬炼”法的尝试。此法要求以神识为引,如同抽丝剥茧般,将地火与雷火中最精纯的本源一丝丝剥离,再于心神熔炉中以极慢的速度进行最细微层面的融合。过程凶险异常,对控制力的要求达到了变态的程度,稍有不慎便是万火焚心之下场。
他全神贯注,【水火灵瞳】光华内蕴,死死锁定着体内那方寸之间的能量变化。不知过了多久,当两丝比发丝还细、却蕴含着截然不同道韵的火之本源,在神识的引导下,终于完成了一次堪称完美的初步接触与交融时——
没有爆炸,没有剧烈的冲突。
只有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雏凤初啼般的清鸣自他体内传出!随即,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融合都要精纯、温和、却又潜藏着浩瀚力量的新生火焰,自水火之心中诞生,并迅速流遍全身!
这一次,蒸汽并未大量产生,只有些许带着淡金色光点的温热雾气,如同朝霞般从他周身毛孔缓缓渗出,将他衬托得宝相庄严。
成功了!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基于《熔火真解》理念的精微融合!
江流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喜悦,正欲细细体会这新生火焰的玄妙,却敏锐地察觉到院外多了一道气息。
那气息沉凝如山,渊深似海,远非炼气、筑基弟子可比。
他收敛心神,缓缓睁开眼。只见不知何时,传功殿的马长老,竟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那残破的院门口,那双平日里总是显得疲惫浑浊的眼睛,此刻正精光闪烁,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与探究,紧紧盯着他……以及他周身那尚未完全散去的、带着淡金光点的温热雾气。
“马长老。”江流心中微凛,起身行礼。这位长老突然造访,所为何事?是因为桑拿房的事情?还是……
马长老没有立刻说话,他迈步走进院子,目光先是扫过院子里那些焦黑的坑洞和半枯半荣的老松,又深深吸了一口空气中残留的、与寻常蒸汽截然不同的温和气息,最终,目光再次落回江流身上。
“你……刚才在修炼《火火诀》?”马长老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少了几分平日的麻木,多了几分凝重。
“是。”江流坦然承认,心中快速思索着应对之策。刚才那番动静,恐怕瞒不过这位筑基长老的感知。
马长老沉默了片刻,缓缓道:“《火火诀》行功,霸道酷烈,能量冲突剧烈,必伴随爆鸣与大量驳杂蒸汽。而你方才……气息内敛,异象不显,唯有本源升华之清鸣与这……蕴含生机的温润雾气。”他指了指江流周身残留的淡金雾气,“这绝非《火火诀》正统修炼所能达到之境。”
江流心头一跳,知道瞒不过去,只好半真半假地说道:“弟子愚钝,修炼《火火诀》时,深感其强行融合之法隐患重重,进展缓慢。故斗胆结合自身灵力特性,尝试……尝试在压制冲突、引导融合方面,做了一些细微的调整。”他绝口不提《熔火真解》。
“细微调整?”马长老眼中精光更盛,他上前一步,枯瘦的手掌突然快如闪电般搭上了江流的手腕。
江流身体瞬间绷紧,但并未反抗。他感觉到一股温和却极其精纯雄浑的火系灵力探入自己体内,直奔胸腔的水火之心而去。
马长老的灵力在接触到那团新生的、颜色深邃、稳定旋转的火焰时,猛地一滞!他脸上露出了极度震惊的神色,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这火焰……竟如此凝练平和?!虽本质暴烈,却圆融内敛,冲突尽消,生机暗藏!这绝非《火火诀》强行锻打所能成就!这……这近乎……传说中的‘熔火’之道!”马长老失声低呼,看向江流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收回手,如同看怪物一般上下打量着江流,半晌,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语气复杂无比:“难怪……难怪你能在《火火诀》下存活至今,甚至……另辟蹊径!江流,你可知,你走的这条路,与我神火宗上古失传的某一脉核心传承,何其相似!”
江流心中震动,面上却保持平静:“弟子不知,只是凭感觉摸索。”
马长老盯着他,看了许久许久,眼中的震惊逐渐化为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欣慰,有感慨,更有一种深沉的落寞与……希冀。
“好一个凭感觉摸索……”马长老喃喃道,他抬头望了望灰暗的天空,又看了看这破败的院落和隔壁隐隐传来人声的桑拿房,最终目光重新落回江流身上,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与郑重。
“江流。”他沉声道,“你之才情,远超老夫预料。宗门如今之现状,你亦亲眼所见。传承断绝,资源匮乏,弟子凋零,如风中残烛。”
他的语气带着沉痛,但随即话锋一转,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然,今日见你,老夫仿佛看到了一点星火!一点可能燎原的星火!”
“桑拿房之事,不过是小道,于宗门大局无补。但你于《火火诀》中悟出的这‘熔火’雏形,才是真正关乎宗门未来的希望所在!”马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老夫不管你用何方法,有何奇遇,既入神火宗,得宗门典籍启迪,此路,你当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带着无比的郑重:“此事,暂勿对外声张。宗门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资源方面,老夫会尽力为你周旋。藏经阁,你可随意进出,三层那些废弃之物,任你取用。若有疑难,可随时来传功殿寻我。”
这番话语,已是将江流视作了宗门复兴的潜在希望,给予了前所未有的支持和自由度!
江流能感受到马长老话语中的殷切期望与那份沉重如山的责任,他肃然躬身:“弟子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长老厚望。”
马长老点了点头,脸上的皱纹似乎都舒展了几分。他最后看了一眼江流周身那即将散尽的淡金雾气,眼中闪过一丝期待,随即转身,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在院门外,来去无声。
院子里,只剩下江流一人,以及空气中残留的、那丝源自新生火焰的温润气息。
他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那团更加凝练、更加强大的火焰,也感受到了肩上那份沉甸甸的期待。
神火宗的长老,终于看到了他这簇异火的不同寻常。
前路依旧漫漫,危机四伏。但至少此刻,他不再是独自一人在黑暗中摸索。这片看似绝望的废墟之上,已然有人,愿意为他这星火,遮风挡雨,期盼其成燎原之势。
江流抬头,望向藏经阁那黝黑的塔尖,目光坚定。
“熔火之道……神火宗的希望么?”他低声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