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都来了,急什么。”
陆铮长腿一跨,两步迈到大门口,手臂一挥,“哐当”一声,那扇厚重的朱漆大门被重重甩上。
门闩落槽,发出令人心惊肉跳的金属撞击声。
陆铮背靠着大门,双手抱在胸前,一双虎目死死钉在想要逃窜的众人身上。
他浑身肌肉紧绷,随时准备出手。
“刚才让滚不滚。”
“现在想走?”陆铮脸上没半分活气,冷得像块铁,“晚了。”
姜晓荷站在楼梯口,对着门外的警卫员喊道:
“小张同志,麻烦去通知一下市局刑侦队的陈队长,还有军区保卫处!”
“就说陆家抓到一伙谋害现役军官、企图毁灭证据的现行犯,人赃并获,请他们立刻过来提人!”
“是!”门外的警卫员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答应得那叫一个响亮,跳上吉普车一脚油门就没了影。
屋里,林国栋和他带来的人,彻底成了瓮中之鳖。
林国栋贴着墙根,脸色煞白,看看堵在门口跟座黑塔似的陆铮。
又看看一脸淡定擦手的姜晓荷,还有旁边端着茶缸子看戏的王处长,终于明白大势已去。
他完了。
这把火,不光烧了他,连带着林家,甚至背后的那位……都要被燎去一层皮。
陆铮没再多看那个废物一眼,转身几步跨回姜晓荷身边,压着嗓子问:“二哥咋样?”
“睡踏实了。”姜晓荷捏了捏他冰凉的指尖。
“呼吸稳多了。放心,这鬼门关算是跨过来了。”
陆铮反手攥紧她的手,力气大得有些生疼。
“晓荷。”
“嗯?”
“这只是个开头。”陆铮抬头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京城的风,又要刮起来了。
“林国栋倒了,赵家肯定坐不住。”
姜晓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里没半点惧意,反倒腾起两簇火苗。
“那就让他们来。”
她摸了摸口袋里那份还没来得及掏出来的外贸合同,嘴角一挑,透着股子狠劲。
“当家的,你知道那个宋建国下车前跟我说了啥?”
陆铮低头:“什么?”
姜晓荷眯起眼,想起火车上那个阴恻恻的眼神。
“他说,京城的路滑,小心摔跟头。”
“那咱们就让他瞅瞅,到底是谁摔得粉身碎骨。”
就在这时,正厅条案上那部红色转盘电话,突然疯了一样响起来。
“叮铃铃——叮铃铃——”
死寂的大厅里,这铃声炸得人头皮发麻。
所有人的眼珠子都盯向了那部电话。
林国栋像是触电一样哆嗦了一下。他知道,这电话是谁打来的。
铃声一声急过一声,像是催命符。
林国栋顾不上手腕钻心的疼,疯了似的往条案那边扑:
“电话!找我的!让我接电话!”
“啪!”
一只厚重的军靴重重碾在电话线上,把那截黑色胶皮死死踩进地毯里。
陆铮看都没看林国栋一眼,一把抄起了话筒。
林国栋扑了个空,脸着地摔在红木地板上,绝望地张大了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风箱声。
听筒里传来一个略带威严,又透着几分焦躁的男声:
“国栋?怎么这么久才接?事儿办得怎么样了?林美凤那个蠢货是不是把事情办砸了?”
那头的人语速很快,带着一股子颐指气使的味道:
“我早说过,这种慢性子的法子夜长梦多。”
“既然老三回来了,就别管什么账本,直接把人扣下!”
“按个流氓罪或者偷盗罪送进去。只要进了局子,黑的也能变成白的!”
陆铮没吭声,只是静静听着。
那头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呼吸声顿了一下:“国栋?你怎么不说话?”
陆铮扯了扯嘴角,“他没空。”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
足足过了五六秒,那个声音才再次响起,原本的威严瞬间变了调,甚至带着一丝哆嗦:“你是谁?”
“这么快就听不出老朋友的声音了?”
陆铮握着话筒的手背暴起青筋,语气却平淡得瘆人。
“高志远,这些年踩着陆家的尸骨往上爬,位置坐得还稳吗?”
“陆……陆铮?!”
电话那头的声音瞬间尖利起来,混合着恐惧和难以置信。
“你没死?你居然真的没死?”
“让你失望了。”陆铮瞥了一眼墙角跟死狗一样的林国栋。
“我不光没死,还活得好好的。”
“倒是你,当年在我家门口跪着求一口饭吃的样子,我这辈子都不敢忘。”
“住口!”高志远像是被踩了尾巴,声音猛地拔高。
“陆铮,你以为现在还是十年前吗?现在的京城早就变天了!你一个断了腿的残废,拿什么跟我斗?”
“斗不斗得过,咱们走着瞧。”陆铮冷笑一声。
“你让林国栋和林美凤做的那些烂事,我都记在账上。那本笔记,我也拿到了。”
“你……”高志远显然慌了神,“陆铮,做人留一线!当年的事我也是身不由己。”
“只要你把本子交出来,以前的事咱们一笔勾销!我在外贸部和商业局都有人,保你下半辈子荣华富贵……”
“荣华富贵?”陆铮直接打断他,“留着给你自己买棺材吧。”
说完,“咔嚓”一声,陆铮重重把话筒扣了回去,仿佛那是高志远的脑袋。
大厅里针落可闻。
林国栋瘫在地上,面如死灰。
他听到了“高志远”这三个字,也看到了陆铮挂电话时的决绝。
他知道,自己这颗棋子,废了。
门外传来急促的刹车声和杂乱有力的脚步声。
“警察办案!都别动!”
王处长的警卫员带着一队穿白制服的公安冲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几名神情严肃的军区纠察。
“王处长,让您受惊了。”
领队的陈队长快步走到王处长面前敬礼,眼神扫过地上一片狼藉。
“接到报警,说这里有重大刑事案件?”
姜晓荷走上前,把那个装着红色笔记本的牛皮纸袋,连同那个还没用完的药瓶,往陈队长手里一拍。
“陈队长,物证都在这儿。”
“那边的医生已经招供了,林美凤指使他长期给军官注射违禁药物,这是谋杀!”
“这位林副局长带人闯入民宅,企图销毁证据,还要袭击国家外贸功臣。”
姜晓荷嘴皮子利索,字字句句都扣在死穴上。
陈队长一听“谋杀军官”,脸瞬间黑了下来。
在这个年代,敢动现役军官,那就是找死!
“全部带走!”
陈队长大手一挥。
原本还嚣张跋扈的壮汉们此时一个个跟鹌鹑似的,抱着头蹲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