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落霞关的城墙染成了暗红色,像一块凝固的血石。镇北侯站在城头最高处,手里握着佩剑,看着下方密密麻麻的士兵,清了清嗓子,准备发表他的“坚守宣言”。
李砚站在他身边,能感觉到他的腿在微微发抖。毕竟,面对靖安王的五万大军和“屠城”威胁,要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弟兄们!”镇北侯的声音有些发颤,但还是努力提高了音量,“靖安王那老贼给咱们下了最后通牒,说三天之内不投降,就要屠城!你们怕不怕?”
下面的士兵们沉默了片刻,稀稀拉拉地有人喊:“不怕!”但声音里明显透着底气不足,更多的人低着头,脸上写满了不安。
镇北侯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个反应,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顿了顿,继续说:“咱们是大胤的士兵,是落霞关的守护者!身后就是咱们的家园,是咱们的亲人!要是城破了,他们怎么办?所以,咱们不能退!也退不起!”
他深吸一口气,拔出佩剑,指向关外:“从今天起,我与大家同在!死守落霞关,寸土不让!就算战至最后一人,也绝不能让靖安王前进一步!”
按说,这样的宣言应该能激起士兵们的斗志,可下面的反应依旧冷淡。有几个士兵甚至交头接耳,声音压得很低,但李砚还是听清了几句。
“死守?就咱们这点人,能守到什么时候?”
“靖安王太厉害了,之前跟他打过仗的部队,没一个能赢的……”
“我听说,他手下有个‘鬼面将军’,杀人不眨眼,咱们肯定扛不住……”
这些议论像一盆盆冷水,浇在刚刚燃起的斗志上。李砚皱起眉头,他知道,士兵们不是贪生怕死,而是靖安王的威名实在太盛,加上之前攻城的猛烈,已经在他们心里埋下了恐惧的种子。
镇北侯也听到了这些议论,脸色变得很难看,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张了张嘴,想说些鼓舞人心的话,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砚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示意他先下来。镇北侯如释重负,把佩剑插回鞘里,低着头走下了高台。
“看来,光靠喊口号是没用的。”李砚看着士气低落的士兵们,心里暗自思忖,“得想个办法,让他们真正相信,咱们能守住。”
他走到高台边,没有像镇北侯那样慷慨激昂,只是平静地看着下面的士兵们:“我知道,大家害怕。靖安王人多势众,又残暴成性,换作是我,我也怕。”
士兵们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都愣住了,纷纷抬起头看着他。
“但害怕有用吗?”李砚继续说,“害怕,敌军就会退吗?害怕,屠城的威胁就会消失吗?不会。”
他指了指身边一个年轻的士兵:“小王,你家里有什么人?”
小王愣了愣,小声说:“有爹娘,还有个妹妹。”
“你想让他们被靖安王的士兵欺负吗?”李砚又问。
小王猛地摇头,眼里闪过一丝愤怒:“不想!”
“那就对了。”李砚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咱们害怕,是因为咱们在乎身后的人。可正因为在乎,咱们才不能怕!咱们退了,他们怎么办?”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知道靖安王很厉害,但他不是神,也不是不可战胜的。他有五万大军,可咱们有落霞关这道天险;他想速战速决,咱们就跟他耗;他想用蛮力攻破城墙,咱们就用计谋对付他。”
“计谋?”一个士兵忍不住问,“李参军,咱们还有什么计谋?”
“当然有。”李砚笑了笑,“之前用硫磺烟退敌,大家还记得吗?那时候咱们也只有几百人,敌军有五百轻骑,结果呢?”
“赢了!”士兵们齐声回答,眼里闪过一丝光彩。
“对,赢了。”李砚说,“那时候大家也怕,可最后咱们赢了。为什么?因为咱们用对了方法。这次也一样,只要大家听指挥,团结一致,咱们照样能赢。”
他指着城墙上的投石机和火箭:“这些东西,就是咱们的底气。敌军来一次,咱们打退一次;来两次,打退两次!我就不信,他们耗得起!”
虽然李砚的话没有镇北侯的宣言那么激昂,但平实的语言里透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士兵们的眼神渐渐亮了起来,议论声也变成了低声的讨论,虽然还有些犹豫,但恐惧已经淡了不少。
李砚看着这一切,心里稍稍安定了些。他知道,提振士气不是一蹴而就的事,需要时间,更需要实际的胜利。
“好了,大家先去休息,养足精神。”李砚对士兵们说,“明天,让靖安王看看咱们的厉害。”
士兵们默默地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城头。虽然步伐依旧有些沉重,但比刚才已经坚定了不少。
李砚走下高台,看到镇北侯正站在一旁等着他,脸上带着羞愧:“李砚,还是你有办法……”
“侯爷过奖了。”李砚摇摇头,“当务之急,是让大家看到希望。明天的攻城,咱们必须打退他们,而且要打得漂亮。”
镇北侯重重地点点头:“好!都听你的!”
夜色渐渐降临,落霞关笼罩在一片寂静中。但李砚知道,这份寂静下,正酝酿着新的力量。只要点燃这股力量,就算是靖安王,也未必能攻破这道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