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界面,简洁的提示语,像一个神秘的邀请。林知意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她看着那个输入框,指尖在键盘上方悬停,脑海中闪过无数种情绪词汇——喜悦、悲伤、愤怒、平静……最后,她鬼使神差地,缓缓敲下了两个字:
【雨后】
她按下回车。
屏幕中央,最初只是一个极细微的、如同雨滴落入湖面漾开的纯白色光点。随即,那光点开始缓慢地、优雅地扩散,渲染出层层叠叠、透明度各异的青色与灰色,如同氤氲的水汽。渐渐地,一抹极其柔和、带着水光的金色从边缘渗透进来,越来越亮,最终驱散了大部分灰霾,在屏幕中心凝聚成一团温暖而不刺眼的光晕,边缘还隐约残留着一圈虹彩。
没有复杂的图像,只有纯粹的色彩与光影流动。但林知意却仿佛真的看到了雨过天晴,空气湿润,阳光穿透云层的那一瞬间。这不仅仅是模拟,这是一种……表达。
她怔怔地看着屏幕,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精准地触动了。
几乎是下一秒,她就点开了与陆辰屿的聊天框,激动地打字:【我试了!那个“雨后”!
她想了想,删掉了后面可能显得过于夸张的赞美,只发了出去。
那边隔了几分钟才回复,似乎在进行其他工作。
【嗯。反馈?】
依旧是言简意赅的风格。
林知意深吸一口气,认真回复:【很像!比我用画笔画的,更像那种空气里湿漉漉、又突然亮起来的感觉。】
这次陆辰屿回得很快:【“像”不是最优评价。准确度?】
林知意看着这个问题,忍不住笑了。他果然还是那个严谨的陆辰屿。
【非常准确!】她肯定道,【而且……很美。】
【数据记录已接收。可继续测试其他情绪词。】
对话就此结束。但林知意却对着那个简单的程序玩了很久,输入“喜悦”,屏幕上会迸发出明亮跳跃的暖色调光斑;输入“宁静”,则会铺开一片深邃悠远的蓝,伴有缓慢浮动的星点……
她发现,这个程序并非死板地对应颜色,而是在一套复杂的规则下,进行着充满随机美感的“演绎”。这不仅仅是技术,这已经触摸到了艺术的边缘。
一股强烈的、混合着感谢与钦佩的情绪在林知意心中涌动。她关掉程序,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三点多。她想起之前自己带去画室的奶茶和蛋糕,他似乎……并不排斥?
一个念头冒了出来。她立刻起身,去了学校那家最受欢迎的西点房,买了一块铺着饱满草莓、奶油裱花精致的单人份小蛋糕,又去奶茶店买了一杯招牌芋圆奶茶,三分糖,去冰——这是她猜测他可能会喜欢的口味。
她提着小小的纸袋,再次走向科技社的活动室。心跳比平时快了一些,带着点莫名的紧张。
活动室的门虚掩着。她轻轻推开,里面只有陆辰屿一人。他正戴着耳机,专注地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甚至没有察觉到她的到来。
林知意没有打扰他,悄悄走到他旁边的空位,将纸袋轻轻放在桌上。她拿出随身带的便利贴和笔,想了想,画了一个小小的、冒着热气的奶茶杯,旁边是一个笑着的卡通草莓,下面写着一行字:
“谢谢你让我的灵感跑得更快。:-)”
将便签贴在纸袋上,她像完成了一个秘密任务,准备悄悄离开。
“林知意。”
他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平静无波,却让她脚步一顿。
她回过头,发现他已经摘下了耳机,正看着她……或者说,看着她刚刚放下的那个纸袋。
“你……你没在忙吗?”林知意有些局促地问。
“告一段落。”他回答,目光从纸袋移到她脸上,“这是?”
“哦,这个啊,”林知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是谢礼。为了那个渲染加速,还有……刚才那个程序。”她顿了顿,补充道,“奶茶是三分糖,去冰的,不知道你喝不喝得惯。”
陆辰屿的视线再次落回那个纸袋,停留在那张画着卡通图案的便签上,看了好几秒。他的表情没有什么明显变化,但林知意敏锐地察觉到,他周身那种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似乎缓和了那么一丝丝。
他没有说谢谢,也没有推拒,只是伸出手,将那个纸袋往自己这边挪近了一点。
这是一个微小至极的动作,却让林知意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轻轻落了地,随即涌上的是一阵难以言喻的欣喜。
“那我……不打扰你了。”她指了指门口。
“嗯。”他应了一声,目光却还停留在那个纸袋上。
林知意转身离开,轻轻带上了门。走出实验楼,傍晚的风带着暖意,她感觉自己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这次,她没有再猜测他会不会喝,会不会喜欢。那个将纸袋挪近的动作,已经是最好的回答。
活动室内,陆辰屿并没有立刻继续工作。他拿起那张画着卡通图案的便签,指尖在那个笑脸符号上轻轻拂过。然后,他打开纸袋,拿出那杯奶茶,插入吸管,喝了一口。
三分糖,去冰。甜度刚好。
他放下奶茶,重新戴上耳机,准备继续编码。然而,在敲下第一个指令之前,他鬼使神差地,打开了那个情绪交互程序的后台日志。
日志最新的一条记录,清晰地显示着测试时间和输入的词汇。
在那串时间戳和代码之后,紧跟着的,是两个字——
【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