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机铃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尖锐地回荡,每一声都像敲击在林知意紧绷的神经上。她惊魂未定地看着那部老式的电话机,又看向手机屏幕里神色凝重的陆辰屿。
“别接。”陆辰屿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冷静得不容置疑,“可能是苏晚的进一步试探,或者利用酒店系统的漏洞。”
林知意立刻点头,任由那铃声固执地响了几声,最终归于沉寂。房间内再次恢复安静,但那种无形的压迫感却愈发沉重。
“检查行李,我们立刻离开这里。”陆辰屿重复了他的决定,语气果断,“她刚才的扫描虽然失败了,但很可能已经确认了笔和软件的核心信号特征存在于这个房间。不能冒险。”
“好,我马上收拾。”林知意没有任何犹豫。经历过刚才那一幕,她对陆辰屿的判断充满了信任。她迅速行动起来,将画作《星轨》小心翼翼地重新封装进特制的保护盒,然后开始整理个人物品。
视频通话一直保持着。陆辰屿在那头远程协助她,他的声音成了她慌乱中唯一的定心丸。
“知意,先检查一下你的数位笔和那个银色箱子里的设备,看看有没有任何物理损坏或者异常指示灯。”他指引道。
林知意依言仔细检查,特别是那支深蓝色的数位笔,她反复确认笔身没有任何划痕或松动,笔尖的指示灯也处于正常的休眠状态。“设备都完好。”
“很好。现在,登录酒店App,尝试办理自助退房,避免去前台与人接触。如果系统询问提前离店原因,选择‘个人紧急事务’。”
林知意迅速操作手机,幸运的是,这家高档酒店支持全程无接触退房,流程很顺利。
“车票我已经帮你改签好了。”陆辰屿的声音再次传来,伴随着他那边键盘的敲击声,“最近的一班动车在四十分钟后发车。你现在立刻下楼,从酒店侧门离开,那里相对隐蔽。我已经预约的网约车会在侧门外的临时停车点等你,车牌号是……”
他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仿佛一位运筹帷幄的指挥官,为她规划好了最安全的撤离路线。
林知意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暖流和依赖。她快速将最后一件衣服塞进行李箱,拉上拉链,背起画筒,深吸一口气:“我准备好了。”
她戴上口罩和帽子,按照陆辰屿的指示,没有乘坐需要等待的电梯,而是选择了消防通道楼梯。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回响,带着一丝逃亡般的急促。她忍不住回头望了望楼上,生怕那个黑色的身影会突然出现。
幸运的是,一路顺利。她从侧门走出酒店,傍晚的风带着凉意吹拂在脸上,让她稍微冷静了一些。一辆打着双闪的网约车果然静静停在指定位置。
拉开车门坐进后座,报出手机尾号,司机确认后平稳地启动车子,汇入车流。林知意这才真正松了口气,身体软软地靠在座椅上,感到一阵脱力。
“顺利上车了。”她对着一直保持通话的手机低声说。
“嗯。”陆辰屿的声音也舒缓了些,“车辆行程我会实时监控。你注意观察后方,看有没有车辆异常跟随。”
林知意依言透过后车窗观察了一阵,川流不息的车流中,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动车候车室、检票、上车……整个过程,林知意都保持着高度警惕,但再没有发现苏晚的身影,也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发生。直到动车缓缓启动,窗外的城市灯光开始向后飞掠,她才真正感觉到自己离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是非之地。
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心中五味杂陈。这次画展,她收获了梦寐以求的荣誉,却也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累了就睡一会儿。”陆辰屿的声音变得格外温和,“到了我会叫你。”
“我不困。”林知意摇摇头,她还有太多的疑问和后怕,“辰屿,苏晚她……还会继续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辞:“短时间内,她应该会收敛。这次交锋,她应该意识到我们有所防备,并且技术防护比她预想的更强。但以她的性格,未必会彻底放弃。我们需要做好长期防范的准备。”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关于她和那个工作室,我收集到的证据已经足够向学校甚至相关部门反映。等你回来,我们可以商量一下如何处理。”
林知意点了点头,知道这事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结束。
动车高速行驶,发出有节奏的声响。疲惫感渐渐袭来,她靠在窗边,眼皮开始沉重。半梦半醒间,她仿佛听到陆辰屿那边传来极轻微的、规律的“嘀嗒”声,像是某种仪器在运行,又像是代码编译完成的提示音。
她迷迷糊糊地问:“辰屿……你还在忙吗?”
“……嗯。”他的回应很轻,带着一种全神贯注时的微哑,“在加固所有对外接口的防御等级,顺便……处理一点别的东西。”
他的语气里,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专注于某个新目标的兴奋。
林知意太累了,没有深思,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意识渐渐沉入黑暗。
她不知道的是,在百里之外的工作室里,陆辰屿面前的多个屏幕上,除了不断滚动的防御代码,还有一个独立运行的仿真程序界面。界面中央,一个基于之前那个戒指草图构建的、更加精细复杂的3d模型正在缓缓旋转,旁边不断有新的力学数据和材质参数在更新、优化。
他目光扫过那个模型,眼神专注而坚定。
有些威胁,需要被清除。而有些承诺,需要更早、更万无一失地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