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光蒙蒙亮。
清晨特有的湿润与凉意,透过稀疏的云层,洒落在青木门群山之间。
陈阳悠悠转醒。
发现自己并非在静室的蒲团上,而是直接趴在了院落中的石桌之上。
他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只觉得脑袋里晕晕乎乎,像是塞了一团浸水的棉花。
“真是奇怪……”
他低声自语,眉头微蹙:
“我早已炼气十层,按理说无需寻常睡眠,仅靠打坐调息便可恢复精力。昨夜明明是在院中打坐练气,怎会不知不觉睡了过去?还睡得如此沉……”
他甩了甩头。
试图驱散那残留的昏沉感。
却感觉眉心处隐隐传来一丝极细微的酸胀,不甚明显,却也无法忽视。
他只当是趴着睡姿不当所致,并未深究。
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筋骨。
陈阳便如同过去三年里的每一个清晨一样,熟练地打开了院门,准备开始新一日的诊疗。
门外,早已有弟子在安静等候。
见到院门开启,众人纷纷恭敬行礼:
“陈师兄早!”
陈阳微微颔首,示意他们稍候,然后转身回去将诊疗所需的桌椅,草药等物什摆放整齐。
很快,求医的弟子便按顺序上前。
“陈师兄,我这手臂前日与人对练,被剑气所断,敷了丹霞峰的化瘀散,效果甚微,还望师兄看看。”
“陈师兄,我修炼时急于求成,岔了气,胸口一直憋闷难耐……”
“陈师兄……”
弟子们七嘴八舌地述说着自己的伤情,语气中充满了信任与期盼。
陈阳面色平静,一一应对。
或是以精纯的乙木精气疏导郁结的经脉,或是搭配自己调配的草药外敷内服。
他手法娴熟,诊断精准。
往往三两下便能缓解患者的痛苦。
收获的,除了诚挚的感谢,便是一笔笔或多或少的诊金。
等待的弟子们也不闲着,低声交谈着。
其中不乏一些近一两年才入门的新弟子,他们对陈阳的事迹充满了好奇与崇拜。
“陈师兄真是宅心仁厚,医术高超,价格还比丹霞峰公道多了!”
“那是自然!听说陈师兄入门至今,也就五年呢!”
“什么?五年?”
有新弟子惊呼:
“怎么可能?陈师兄如今可是掌门亲传,炼气十层的大高手!”
旁边有知晓些内情的弟子便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炫耀解释道: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传闻陈师兄当年,入门不到一年,便在宗门小比上,正面击败了丹霞峰弟子李炎,直接从杂役跃过外门,破格晋升为内门弟子!
“又过了大半年,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击败了那时已达炼气十层,身负南天杨家血脉的杨天明!
“这才被掌门看中,收为亲传!
“满打满算,正好两年左右!”
……
“我的天……两年时间,从杂役到亲传……这……这简直是传奇!”
……
“还不止呢!”
“陈师兄还得到了失踪数百年的祖师之宝通窍认主,拥有断肢再生之能!”
“如今更是心系同门,为我们这些普通弟子诊治疗伤,收费低廉……”
听着这些或真或假,被添油加醋的议论,陈阳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
心中也不由得生出几分感慨。
对于寿元动辄以百年计的修行者而言,五年时光,确实如同风吹落叶,转瞬即逝。
许多琐碎往事,早已在记忆的长河中模糊。
但有些刻骨铭心的经历,却如同河床下的礁石,任凭流水冲刷,依旧清晰嶙峋。
这些新弟子或许只听闻他如今的风光……
却未必知晓,这位备受尊敬的陈师兄,当年也曾经历过何等的屈辱与挣扎。
等待了赵嫣然三年,她却带着两位师兄,杨天明和李炎归家,称和对方结为了道侣。
那般的屈辱,化作了他修行的动力……
不知为何。
当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赵嫣然归家的画面时,陈阳的眉心处,那股酸胀之感陡然变得强烈起来。
如同有一根细针在轻轻扎刺!
他下意识地捂住了额头,眉头紧锁,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
“陈师兄?您……您这是有些不适吗?”
一位排在近前,面容姣好的女弟子见状,立刻关切地上前一步。
声音柔媚。
若有若无地拉近了与陈阳的距离。
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倾慕与担忧。
陈阳强忍着不适,摆了摆手,深吸一口气,将那阵突如其来的刺痛感压了下去:
“没,没什么。许是昨夜未曾休息好。”
那不适来得快,去得也快。
仿佛只是错觉。
陈阳定了定神,不再理会,继续专注于眼前的诊疗。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日头渐渐西斜,晚霞再次染红了天际。
送走最后一位患者,关上院门。
陈阳回到了静室之中。
他如同往常一样,开始清点今日的收获。
木匣之中,又多了近两千枚下品灵石,闪烁着令人心安的光芒。
“嗯,和昨日差不多。”
陈阳满意地点点头,将这些灵石小心地收入一个专门用来存放灵石的储物袋中。
这个储物袋如今已是沉甸甸的,里面堆积的下品灵石数量,连他自己都懒得去细数了。
而在储物袋空间的一角,单独存放着一枚与众不同的灵石。
它不过拇指指甲盖大小。
却通体晶莹剔透。
内部仿佛有液态的灵光在缓缓流淌,散发着远比上品灵石还要浓郁,精纯百倍的灵气波动……
正是那枚极品灵石!
陈阳的目光落在这枚极品灵石上,心中感慨万千。
他能有如今的修为进境,除了自身的坚持与努力,陶碗的复制之能、通窍的辅助、沈红梅这位贵人的倾力相助之外。
还有一位……
他不知姓名,甚至记不清容貌的前辈!
在他的记忆中,那是一位如同九天仙子般的人物。
身影朦胧,见不得真容。
却屡次在他需要帮助时悄然出现。
这枚极品灵石,便是那位前辈在他成为掌门亲传弟子时,赠予的贺礼。
还有那三枚威力强大,阴气森森的阴蚀符,也是那位前辈所赠!
只是为了对付杨天明时,因杨家三位结丹在场,他始终没敢动用。
至今还静静地躺在储物袋的角落里。
那位神秘的前辈,无疑也是他命中的一位贵人。
想到此处……
陈阳的眉心忽然又隐隐作痛起来。
比白天那一下还要清晰些许。
他下意识地揉了揉,那痛感又很快消散了。
“真是怪事……”
陈阳喃喃自语:
“白天似乎严重些,晚上反倒适应了?习惯了吗?”
他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或人。
但具体是什么,却又如同镜里看花,水中观月……
怎么也抓不住头绪!
他甩开这些莫名的念头。
检查了一下存放通窍血肉的玉瓶储备,发现所剩无几,需要补充了。
当他打开盛放通窍本体的那个玉瓶时,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那条暗红色的奇异蚯蚓早已不知所踪。
陈阳并不意外。
这通窍颇具灵性,且活泼好动,平日里就喜欢到处乱窜,尤其喜欢往后山的山林里钻。
“又去后山了吗?”
陈阳看了看后山方向。
因为他体内融有通窍的血肉。
源于当年被杨家结丹轰击时,两者血肉被迫交融。
虽非正式认主,却产生了一种独特的感应。
陈阳能大致感知到它的方位。
他收拾好东西,便离开院落,朝着后山外围走去。
穿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来到一处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
只见一头体型壮硕,皮毛如同火焰般的烈焰虎正瘫软在地,四肢微微抽搐,口角溢出白沫,显得极为痛苦。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那强健的躯体表面,能看到一道道凸起的痕迹,正在皮下游走,蠕动。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它的经脉之中横冲直撞!
而与此同时,一个带着几分慵懒和极致舒爽意味的声音,正断断续续地从那烈焰虎体内传出:
“嘶……爽!对!就是这里!再用点力……嗷!通爷我快要……快要到了!”
陈阳看着这一幕,脸上没有任何惊讶之色,反而有些无奈。
相处日久,他早已摸清了这通窍的许多古怪习性。
它最大的爱好,便是潜入各种妖兽,甚至修士的经脉之中玩耍、打洞!
名副其实的“通窍”!
只是门中大多数弟子不明就里,依旧将这喜好钻人经脉的虫子奉若神明,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祖师遗泽。
“还不快回来?”
陈阳对着那痛苦不堪的烈焰虎方向,淡淡开口:
“莫非真要等我撒盐不成?”
说着,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了另一个小玉瓶,拔开塞子。
里面装的并非什么灵丹妙药。
而是最普通不过的,颗粒分明的白色盐粒。
这看似寻常的东西,却是陈阳琢磨出来,最能拿捏通窍的手段。
果然。
一听到撒盐二字。
再感受到那熟悉的咸涩气息。
烈焰虎体内的通窍立刻发出了急促的声音:
“别别别!陈阳你小子真无趣!通爷我马上就要……马上就要到了啊!”
它一边抱怨,一边似乎加快了在烈焰虎经脉中冲撞的速度。
那烈焰虎猛地瞪大了虎目,浑身剧烈一颤,发出一声有气无力的呜咽,彻底晕死了过去。
紧接着。
一道暗红色的流光“嗖”地一下从烈焰虎鼻孔中钻了出来,悬浮在陈阳面前,不满地扭动着身躯:
“陈阳!你真是无趣!非要来打扰通爷我的好事!”
陈阳看着地上口吐白沫,生死不知的烈焰虎,微微皱眉:
“到了?到什么了?”
“自然……自然是打通关隘,扩充经脉啊!”
通窍理直气壮地解释:
“这头小老虎资质尚可,经脉再拓宽几分,将来或许就能蜕变,晋升更高阶位了!”
陈阳瞥了一眼那惨状,曾几何时,他见到这等凶猛妖兽只会心生畏惧,远远避开。
如今修为高了,见识广了,再看这烈焰虎,如见小猫咪,反倒生出几分怜悯。
担心它被通窍这粗暴的帮助,给直接弄到经脉爆裂而亡。
“它……不会死了吧?”
“放心!通爷我有分寸!”
通窍浑不在意地扭了扭:
“顶多虚弱几天,好处以后它自己就知道了!”
说着。
它便要向陈阳飞来,准备回到玉瓶之中。
然而。
就在它靠近陈阳面门的瞬间,却猛地停了下来,发出一声轻咦:
“嗯?你小子怎么回事?身上怎么有点……堵塞了?”
陈阳不解:
“什么堵塞?”
“自然是你的祖窍啊!”
通窍的意念带着几分探究:
“眉心祖窍,天心所在!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糊住了,气息不畅。嘿嘿嘿嘿嘿……”
它发出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声:
“定是你这三年疏于修炼,只顾着赚取灵石,懈怠了吧?别动别动,让通爷我来为你疏通疏通!保证舒爽!”
话音未落。
它那暗红色的身躯便作势要往陈阳眉心钻去!
陈阳脸色一变。
想也不想,手腕一抖。
一小撮雪白的盐粒便如同天女散花般撒出,精准地挡在了通窍与他之间!
“滋滋……”
盐粒触及通窍身躯,发出细微的声响。
虽然少量造不成什么伤害,却让它如同被开水烫到一般,猛地向后缩去,发出愤怒的嚎叫:
“陈阳!你太过分了!我为了你的修行着想,你居然对我撒盐!太可恶了!”
陈阳默不作声,只是举着那个装盐的玉瓶,眼神警惕。
他自己堵塞了,自然会想办法解决。
绝不可能让这喜欢钻洞的家伙进入自己体内,天知道它会钻到哪里去,又从哪里钻出来!
他可不想落得和地上那头烈焰虎一样的下场。
通窍见威胁无效,气得在空中直打转,却也不敢真的硬闯。
陈阳不再理会它,开始尝试依照通窍所言,内视自身,寻找那所谓的祖窍所在。
他凝神静气,意识沉入眉心之间。
只觉那里一片混沌,仿佛笼罩着一层看不透的迷雾,难以触及根本。
“这祖窍……究竟在何处?该如何寻找?”
他下意识地喃喃自语。
“我说过眉心啊,即为天心,神之所居!”
通窍没好气地解释:
“你现在天心蒙尘,灵光不显,肯定记不住事情,想不起东西!”
陈阳一愣:
“记不住事情?”
他仔细回想,白天算账时清清楚楚,过往的重要经历也历历在目,并无什么缺失之感。
“哼!你现在自然是感觉不到!”
通窍哼道:
“蒙尘蒙尘,你自己都察觉到了,那还叫蒙尘吗?就像凡人眼中有翳,自己如何能看清眼中有翳?”
陈阳将信将疑。
但还是尝试着调动体内灵气,如同涓涓细流般,缓缓导向眉心祖窍之处。
试图冲刷那所谓的蒙尘!
然而。
灵气刚一触及那片混沌区域。
一股万分剧烈,如同头颅要裂开般的疼痛便猛地爆发开来!
比白天那几下要强烈十倍,百倍!
与此同时。
他耳边仿佛响起了阵阵单调而悠远的砰砰声。
如同寺庙和尚敲击木鱼,一声声,一下下。
震得他神魂摇曳,意识都开始模糊!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额头青筋暴起,面色变得惨白如纸。
他死死咬紧牙关,强忍着那非人的痛苦。
不但没有停止,反而更加拼命地运转灵气。
如同倔强的磐石,承受着惊涛骇浪的冲击,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那无形的壁垒!
“何必呢……何必如此折磨自己……”
通窍的意念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劝诱:
“叫我一声大哥,我们便是兄弟……让通爷我来为你滋润一下,保管药到病除,舒爽无边……”
陈阳依旧没有回应。
他一边承受着撕裂般的头痛,一边再次举起了那个装盐的玉瓶,态度坚决。
他宁可自己承受这痛苦,也绝不让这危险的家伙进入自己身体。
“轰——!”
不知冲击了多久,仿佛过去了漫长的一世纪,又仿佛只是一瞬。
陈阳只觉得眉心处猛地一震,仿佛有什么东西豁然贯通!
一股清凉之气自祖窍中涌出,瞬间流遍四肢百骸,将那剧烈的头痛驱散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
他清晰地看到。
随着那股清凉之气一同涌出的,除了他自身精纯的白色灵气外,竟还有无数极其细微,闪烁着淡淡金芒的粉末状物质!
这些金色粉末如同拥有了生命般,从祖窍中逸散出来,在静室的空气中飘舞,闪烁。
然后缓缓消散于无形。
头痛彻底结束,灵台一片清明。
然而。
就在这极致的清明之中,陈阳的脑海深处,如同被一道闪电劈开!
昨夜起被遗忘的,模糊的片段,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电光石火间,两个清晰无比的字,猛地跳入了他的意识……
林洋!
他想起来了!
当年赵嫣然归家时,身边跟随的,不仅仅是李炎和杨天明两位师兄!
旁边还站着一个手持折扇,气质独特,面容……面容有些模糊的白衫少年!
那人虽言语不多,却的的确确存在!
并非他的臆想!
还有储物袋中的阴蚀符!
那枚珍贵的极品灵石!
甚至更早之前,那些助他疗伤的小培元丹……
哪里是什么前辈所赠?
根本就是林洋!
从头到尾,都是林洋在帮他!
还有林洋昨夜最后那带着复杂情绪的话语……
“下一次见面,重新认识一下……”
原来……
是这个意思吗?
陈阳怔怔地站在原地,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忽然想起,今日门中弟子议论他过往事迹时,也只提及了李炎和杨天明。
对于林洋此人,竟是只字未提!
并非他们刻意忽略,而是……
他们似乎也根本记不得有林洋这个人了!
“这……这是什么手段?”
陈阳心中骇然,忍不住低声惊呼。
抹去一个人存在的记忆?
这是何等神通?
飘在一旁的通窍似乎感受到了他情绪的剧烈波动,懒洋洋地发声:
“都说了是天心蒙尘呗!大惊小怪。”
陈阳急忙追问:
“天心蒙尘?我为何从未察觉?修行中都会如此吗?”
“修行中或多或少都会沾上点尘埃。”
通窍解释道:
“你自己察觉了,那还叫蒙尘吗?当然察觉不了!”
“你现在,只是侥幸将最近,近期被人刻意施加的蒙尘给强行冲开了,所以才能想起一些事。”
“等你将来筑基之时,灵力发生质变,洗涤天心,便会将体内积累的所有蒙尘,无论先天后天,自身沾染还是他人施加,都洗刷得一干二净!”
“到时候,很多模糊的,遗忘的事情,都能重新想起来!”
“所有蒙尘?”陈阳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对啊!”
通窍肯定道:
“比如像这次一样,是刚刚被人刻意蒙上的,你及时冲开了,所以能想起来。”
“还有些是自行蒙尘,比如你婴孩时期,记忆尚未健全,自然而然就模糊,遗忘了的事情。”
“筑基洗涤天心,理论上都能给你翻出来!”
陈阳心中巨震,若有所思。
他忽然联想到修行的筑基三法。
尤其是那玄之又玄的上丹田道韵筑基。
这洗涤天心,回忆往昔一切的能力……
莫非与那道韵筑基有所关联?
甚至可能是其先决条件之一?
他压下心中的疑惑,开始竭力回忆昨夜与林洋分别的细节,试图拼凑出完整的经过。
然而。
很快……
另一个让他更加毛骨悚然的发现,让他如坠冰窟。
“我明明已经冲开了昨日的蒙尘,想起了林洋的存在,想起了与他相关的许多事情……”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依旧无法清晰地回忆起林洋的脸?!”
他努力地回想,脑海中关于林洋面容的印象。
却始终隔着一层无法驱散的浓雾,模糊不清,只有一个大致的轮廓和感觉。
可他又无比确信。
倘若林洋此刻就站在他面前……
他一定能第一时间认出对方!
这是一种极其诡异,矛盾的感觉。
记得这个人,记得与他相关的种种,却独独记不清他的容貌!
“那个外人啊?”
通窍似乎感应到了他纠结的思绪,主动问道。
陈阳点了点头。
按照通窍的说法,它自认与修士是一家,都是蠃虫,其他生灵皆是外人。
“他的脸,你想不起来了?”通窍的意念带着几分戏谑。
“是,为何会如此?我明明已经冲开了蒙尘!”
“嘿嘿。”
通窍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
“这很简单啊。因为你平常,根本就没有认真看过他的脸啊!”
“什么?”
陈阳一愣,完全无法理解:
“什么意思?我长了眼睛,怎么会没看过?”
“正因为你长了眼睛,所以反而看不清呗!”
通窍的意念带着一种玄乎其玄的调调:
“肉眼所见,皆是皮囊表象,过眼即忘,如同镜花水月。”
“你未曾以心去观其本相,自然记不住那瞬息万变的皮囊细节。”
“等你啥时候能不用眼睛,看清一个人了,那才是真的记住了。”
陈阳站在原地,咀嚼着通窍这番似懂非懂,玄之又玄的话语。
望着天空沉沉的夜色,心中一片茫然。
“那……假如我下一次见到林洋,想要看清他的脸,该如何?”
陈阳问出了心中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