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松一边赶着牛车,一边嘟囔着:“青青怎么不听话,下次说什么也不带她来云台镇。”
话刚说完,白青松突然一拍脑门,想起还没有送腐竹,他赶紧扬起鞭子抽着老牛,急吼吼的往赵府和太白酒楼赶去。
白青松嘴上不停地数落着女儿不听话,他心里忐忑不安,满心满脑子都是白青青的身影,越想越害怕,恨不得立刻送完腐竹,就可以去找女儿了。
白青青扬起粉雕玉琢的小脸蛋,眼中满是灵动的笑意,虽说头一次来云台镇绣坊,她丝毫不怯场,瞧见街边挎着竹篮子的妇人,白青青立马跑过去,脆生生的喊一声“姐姐”。
白青青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她声音软乎乎地问道:“姐姐,能不能告诉我,陌上花开绣坊怎么走呀!”
那妇人瞬间被这一声“姐姐”,叫的心花怒放,望着白青青白里透红的小脸蛋,她只觉得心都要化了。不等白青青再开口,妇人拉着她的小手,笑盈盈的说道:“这么玉雪可爱的小女娃,姐姐带你去。”
一路上,白青青小嘴像抹了蜜一般,她不停的夸赞着妇人,把她美得冒泡,逗得妇人哈哈大笑。
没过一会儿,三人停在陌上花开绣坊门前,妇人还恋恋不舍地捏了捏白青青的小脸蛋,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白青青仰头望着“陌上花开绣坊”的招牌,她高兴的直蹦哒,转头拉着妇人的手,诚恳的说道:“姐姐,谢谢你,你真是大好人,我一定铭记你的好。”
跟妇人道别后,白青青眼底闪过一丝对现代独有的复杂感慨,她忍不住在心底腹诽着,还是古代人实在,要是在现代,救人前先要摸摸自己的钱包,穷人连救人都不敢,就怕被冤枉讹钱,倒贴医药费,明明做了好事,反而吃了大亏,这好人当的太憋屈了。哪有在古代叫一声“姐姐”,就能换来真心相助,来的简单而纯粹。
妇人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声音中满是宠溺的说道:“你这小丫头,小嘴像抹了蜜似的,说起话来,能把人甜到心坎里去。”
妇人笑容满面,她目光落在白青青粉雕玉琢的小脸蛋上挪不开眼,她喉间溢出轻柔的叹息声,眼底的喜爱几乎要溢出来,恨不得立刻将眼前玉雪可爱的小女娃抱回家去。
恍惚间,妇人想起女儿,她又黑又瘦,蔫头耷脑,再瞧瞧眼前灵动俏皮的小女娃,自家女儿就像灰扑扑的山鸡,小女娃好似流光溢彩的凤凰。
两相对比,妇人心里又是酸涩,又是眼馋,她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了捏白青青圆鼓鼓的小脸蛋。
白青青眉眼弯弯,唇角漾起一抹清甜的笑意,她声音软糯的说道:“姐姐,我们到了,就不耽误你的时间,我们先进去了。”
话音刚落,白青青轻轻挥了挥小手,随即轻轻牵起白月月的小手,两人步伐轻快地往绣坊里走去。
走进陌上花开绣坊,白青青只觉得视线豁然开朗,三丈见方的厅堂内,鎏金云纹宫灯垂落暖光,将整个绣坊笼罩在琥珀色光晕里,檀木博古架沿着朱漆回廊层层排开,架子上陈列的绣品,好似星河璀璨,秦绣以粗旷针脚勾勒出关中大地苍茫,金线盘绣的饕餮纹透着秦汉遗风;晋绣绢帕上的牡丹花瓣如蝉翼,晕染出三晋水土的婉约灵秀;苗绣围腰上银线缀着七彩翎羽,图腾间跳跃着苗族姑娘的浪漫幻想;羌族香囊用五彩丝线织就羊角纹,每一针都凝结着羌族人的古朴信仰。
墙角挂着汾河流水绣门帘半卷,隐约可见绣娘指尖银针翻飞,丝线架上赤,橙,黄,绿,青,蓝,紫,黑,白,灰,红,等等彩线垂落犹如瀑布。
白青青踮着脚凑近月洞门,忽然看见一幅丈二长卷,竟是集秦绣的雄浑,晋绣的细腻,苗绣的艳丽,与羌绣的神秘于一体,针脚密如细雨,色彩流转间仿若活物。
白青青不由自主地赞叹着:“难怪师傅说,陌山花开绣坊出的绣品,冠绝整个安槐国,是达官贵人追捧的绣品,更是天下第一绣坊。”
白月月慌慌张张地乱瞟,绣坊里鎏金宫灯的光晕,晃的她睁不开眼。那些精美的绣品,有秦绣的粗旷,晋绣的灵秀,苗绣的五彩斑斓,羌绣的神秘,每一针都像在无声的炫耀,刺的她双眸发烫。
白月月低头看着自己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裳,与四周流光溢彩的绣品相较,仿若误入琼楼玉宇,她心间泛起一丝苦涩,甚至不敢深呼吸,生怕呼出一口气,会惊扰这一片华贵。
白月月觉得要不是卖帕子,她恨不得化作一缕轻烟,顺着雕花窗棂飞出去,远离这令人不自在的地方。
白青青只顾着在绣坊里东瞧瞧,西看看,压根没有注意到白月月那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样。白青青从大堂转到里面,把墙上挂的,架子上摆的所有绣品看了个遍,她越看越喜欢,看着人家把绣坊布置的这么气派。
白青青心里冒出一个念头:等以后赚到银子,我也要开一家与众不同的绣坊。到时候,要比这家更加气派,绣品更加精致漂亮。
白青青瞧见周围人都比自己高,生怕人家瞧不见自己,她瞅准旁边一个梳着漂亮发髻的姑娘,她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伸手拉住对方的衣角,仰起小脸,大声的说道:“漂亮姐姐,我们要卖绣品。”
那姑娘低头的瞬间,正对上白青青圆溜溜的杏眸,红扑扑的小脸蛋上沾着细密小汗珠,睫毛扑闪得像振翅的蝴蝶。那姑娘眼睛“噌”地亮起来一大片桃色星星,她恨不得立刻把眼前的小姑娘拥入怀中,伸手捏了捏白青青软乎乎地小脸蛋。
那姑娘蹲下身子,她指尖点了点白青青圆嘟嘟的小脸蛋,她语气不自觉变温和的说道:“小姑娘,你们要卖什么绣品,按照绣坊的规矩,得要家里大人出面调价钱才行,你们跟谁一起来的呀!”
那姑娘目光在白青青和白月月身上来回打转,眼底浮起一丝无奈的笑意,眼前这两个小姑娘,一个只是玉雪可爱还带着稚气,另一个虽说年纪稍大,可她身形单薄的身子,裹在打满补丁的衣裳里,个头比同龄人的孩子矮半截,怎么看都像被风吹倒的模样,实在难以让人把她们和“卖绣品”联系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