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还未亮透,云微澜便从床上起身,眼底的红血丝还未完全褪去,却已强撑着精神让宫女为自己梳妆。铜镜里的女子面色憔悴,可一想到今日要做的事,她又强迫自己扬起嘴角,指尖划过梳妆台上那支赤金点翠步摇,心里暗下决心:绝不能就这么输了。
“娘娘,今日用哪套衣裙?”贴身宫女翠儿捧着几套宫装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云微澜目光扫过,最终落在一套月白色绣玉兰花的宫装上,轻声道:“就这套吧,看着素净些,免得让人觉得我太过张扬。”
梳洗完毕,她特意去了御书房外候着。晨露微凉,沾湿了她的裙摆,可她丝毫不在意,只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等赵珩出现。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御书房的门终于打开,赵珩带着几分倦意走了出来,见着门口的云微澜,脚步顿了顿,语气冷淡:“你怎么在这儿?”
云微澜连忙上前,屈膝行礼时眼眶已经泛红,声音带着几分委屈:“陛下,昨日是臣妾不对,不该那般跟您说话,还请陛下恕罪。”她说着,便要跪下,却被赵珩伸手拦住。
赵珩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的气其实已经消了大半,只是想起昨日她的嘲讽,又忍不住皱起眉头:“你既知道错了,以后便不许再那般口无遮拦。朕是天子,自有朕的考量,轮不到旁人置喙。”
“是,臣妾记住了。”云微澜连忙点头,顺势握住赵珩的手,语气软了下来,“陛下,臣妾知道近日您为流民之事烦心,特意想着办一场宫宴——不仅请京中各家世家小姐,还邀了几位身份贵重的世子公子一同入宫。一来能让陛下放松些,二来男女同席也热闹,说不定还能为朝堂选些有才华的女子、让各家青年才俊多些往来呢。”
赵珩本就有些意动,听闻连世子公子也在邀请之列,觉得这宴席倒多了几分新意,又被她温柔的语气哄着,便点了点头:“也好,近来宫里确实太过沉闷,就按你说的办吧,不过切记不可铺张浪费。”
“谢陛下!”云微澜心中一喜,连忙应下,看着赵珩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她知道,第一步已经成功了——邀上世子公子,既能让宴席显得更隆重,也能借这些青年才俊的目光抬高自己,若能让萧烬看到她这般有能力,说不定还能多几分关注。
接下来几日,云微澜忙得脚不沾地:一边让人在御花园牡丹园旁搭戏台、摆紫檀木桌椅,准备精致的蜜饯与清茶;一边让人拟写请柬,不仅送到各家勋贵小姐府中,还特意添了镇国公家世子张恒、吏部尚书家公子李砚、靖安侯世子沈宴的名字——这几位都是京中有名的青年才俊,能邀来他们,足以显露出这场宫宴的分量。
她没忘给云瑾送亲笔信,信上字迹娟秀:“姐姐,宫宴之日定要前来,妹妹邀了不少京中名士,咱们姐妹也能趁此机会多说说话。”
云瑾收到信时,正在府中翻看着古籍。她看着信上的文字,挑了挑眉,心里暗忖:云微澜这是想借宫宴撑场面,还拉上自己做陪衬?不过转念一想,这场有男有女的宫宴定然热闹,说不定还能撞见关键剧情,去看看也好。
“小姐,咱们要去吗?”贴身丫鬟青黛问道。云瑾放下信,笑着点头:“去,怎么不去?这般热闹的场面,少了我们可不行。”
与此同时,摄政王府里,十七拿着一张烫金请柬递给萧烬,语气带着几分好奇:“王爷,澜妃娘娘派人送来请柬,说是要办宫宴,不仅请了各家小姐,还邀了张恒、李砚几位世子公子,特意请您和陛下做主评呢。”
萧烬接过请柬,指尖拂过上面的“澜妃”二字,目光微冷,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哦?她倒还有闲心办这些,连世子公子都请来了。”他抬眼看向十七,语气笃定,“那日宫宴,你随我一同去。”
“是,王爷。”十七连忙应下,心里却满是疑惑——王爷平日里对后宫宴席从不上心,怎么这次连犹豫都没有?
宫宴之日很快就到了。这日天气晴好,御花园里的牡丹开得正艳,粉的、红的、白的花瓣层层叠叠,风一吹便飘起阵阵花香。戏台周围的桌椅早已摆好,桌上的青瓷茶杯里泡着明前龙井,蜜饯、糕点摆得精致,远远望去一派雅致景象。
各家宾客陆续入宫。第一个到的是吏部尚书家的李妃,她穿着一身淡粉色宫装,头上簪着一支珍珠钗,气质温婉,刚一进门就对着云微澜屈膝行礼,声音轻柔:“臣妾参见澜妃娘娘。”身后跟着的李砚也上前一步,拱手行礼:“臣李砚,参见澜妃娘娘。”
云微澜连忙扶起两人,笑着道:“妹妹、李公子不必多礼,快请坐。早就听说妹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李公子也是饱读诗书,今日可得让你们露一手。”
李妃羞涩地笑了笑,点了点头:“娘娘过奖了,臣妾只是略懂皮毛罢了。”李砚也谦逊地应了声“不敢”,才陪着妹妹坐到指定位置。
紧接着,镇国公家的一行人到了。张答应穿着一身骑射装,腰间束着玉带,头发高高束起,进门时脚步带风,见了云微澜也只随意福了福身,语气没什么热络劲儿:“澜妃娘娘安,臣女来晚了些。”她身后的张恒则规矩得多,上前拱手行礼:“臣张恒,参见澜妃娘娘。”
云微澜看着张答应这“不上心”的模样,脸色微沉,却还是强撑着笑:“张妹妹、张公子快坐,今日是诗会,你们若是愿意,都可露一手。”
张答应挑了挑眉,没接话,径直走到角落的空位坐下,随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扫过场内刻意布置的花草,嘴角还带着点不屑——好好的赏花会弄成这般样子,倒像是故意做给陛下和摄政王看的。张恒无奈地摇了摇头,也跟着坐下,还不忘低声叮嘱妹妹:“今日场合特殊,少说两句。”
随后,御史大夫家的刘答应、太傅的小孙女陈才人也到了,两人都规规矩矩行了礼,陈才人眼神还悄悄避开云微澜的目光,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下。
靖安侯世子沈宴是最后一批到的。他穿着一身月白色锦袍,腰束玉带,气质温雅,刚进门就吸引了不少小姐的目光。他对着云微澜拱手行礼后,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全场,却在看到刚进门的云瑾时顿住了。
云瑾穿着一身蓝色儒裙,头上只簪着一支白玉簪,气质清冷,步子不快不慢,刚一进门就成了全场焦点。沈宴微微挑眉,侧头问身旁的张恒:“张兄,那位小姐是哪家的?看着面生得很。”
张恒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愣了愣,随即低声回道:“瞧着像是云家的服饰,应该是澜妃娘娘那位姐姐,云瑾。”
“云瑾……”沈宴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眼底多了几分探究——传闻澜妃张扬爱妒,这位姐姐却透着股清冷疏离,倒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云微澜看到云瑾,连忙上前想拉她的手,却被云瑾不着痕迹地避开。云瑾淡淡笑道:“妹妹相邀,我怎会不来?”
这一幕落在沈宴眼里,他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心里对云瑾的好奇又多了几分。
不多时,赵珩和萧烬也到了。赵珩穿着一身明黄色龙袍,坐在主位上;萧烬则穿着一身玄色暗纹常服,坐在他身旁,墨发用一根羊脂玉簪束起,气质清冷威严,哪怕只是静静坐着,也让人不敢随意打量。
赵珩刚坐稳,目光就扫过席间,很快落在了气质出众的云瑾身上,转头问云微澜:“微澜,那位可是你姐姐云瑾?”
云微澜心里一紧,指尖悄悄掐进掌心——她没想到陛下会主动问起云瑾,生怕云瑾抢了自己的风头,可面上还是笑着回话:“回陛下,正是臣妾的姐姐。姐姐素来喜静,今日能来,臣妾也很开心。”说这话时,她的指甲几乎要掐破掌心,眼神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赵珩没察觉她的异样,只笑着点头:“既来了,便好好赏玩,今日不必拘束。”
在场的世家小姐们看到萧烬,都忍不住红了脸小声议论,萧烬却充耳不闻,目光只偶尔落在云瑾身上,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云瑾感受到他的目光,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连忙低下头——连萧烬都来了,这场宫宴怕是比自己想的还要不简单。
宫宴很快开始。云微澜站起身,笑着道:“今日邀请各位公子小姐入宫,一来是赏牡丹、放松心境,二来是以诗会友,陛下、摄政王殿下和京中有名的王老先生会做点评,还望大家尽兴。”
众人纷纷鼓掌,赵珩也笑着附和:“今日不必拘束,尽情展示才华便是。”
诗会正式开始,各家小姐、公子轮流上前。第一个是刘答应,她清了清嗓子,念了首《春日游园》:“牡丹开尽满庭芳,蝶舞蜂飞绕画堂。一曲清歌传玉砌,春风送暖入华堂。”
众人纷纷叫好,王老先生点了点头:“刘小姐这首诗写得不错,描绘出了春日游园的美景,意境也很优美。”
轮到陈才人时,她怯生生地走上前,念了首简单的《春日》:“细雨润无声,桃花带露浓。燕归巢已就,风暖入帘栊。”
赵珩笑着道:“陈才人这首诗写得很可爱,虽简单却有童真,不错不错。”云微澜也跟着附和:“陈妹妹年纪小,能写出这样的诗已经很好了。”
谁知陈才人只是小声说了句“谢陛下、谢娘娘”,就快步走回座位,连多余的话都没跟云微澜说——她总觉得澜妃娘娘的夸赞有些假。
接下来是张答应,她走上前,爽声道:“我不爱咬文嚼字,就给大家唱首草原上的歌谣吧!”说着就亮开嗓子,歌声洪亮有活力,像带着草原的风,听得众人精神一振,纷纷鼓掌。
云微澜笑着道:“张妹妹的歌声真有劲儿,就是可惜没作诗,不然定能让大家眼前一亮。”这话看似夸赞,实则暗指她“没才华”。
张答应却毫不在意,挑眉回了句:“娘娘说笑了,作诗讲究随心,我觉得唱歌更能让我自在,何必勉强?”一句话堵得云微澜脸色微僵,在场不少人都悄悄憋笑——张答应这性子,还真敢跟澜妃娘娘叫板。张恒在一旁无奈地扶了扶额,却也没多说什么——妹妹这性子,他早就习惯了。
轮到李砚时,他走上前,念了首《赏牡丹》,诗句工整,意境雅致,引得众人叫好。随后李妃起身,先坐在琴前弹奏了一首《高山流水》,琴声悠扬,听得众人如痴如醉。弹奏完毕,她才念出自己的诗作《听琴》:“一曲琴音动客愁,高山流水意悠悠。子期已逝知音少,空对清风泪暗流。”
这首诗意境深远,又配上她悠扬的琴声,瞬间惊艳了众人。王老先生忍不住赞叹道:“李小姐这首诗写得太好了,琴技也高超,真是难得一见的才女啊!”赵珩也点了点头:“不错,李妃这首诗确实厉害,朕很喜欢。”
云微澜坐在一旁,看着李妃、李砚被众人夸赞,心里嫉妒得发紧,却还是保持着微笑——她准备的古诗,风格独特,定能盖过所有人的风头,让陛下和萧烬都注意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