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后的第一个晴日,天空像是被仔细擦拭过的蓝宝石,澄澈得没有一丝杂质。鸡鸣三遍,林家小院已经升起袅袅炊烟。
岑卿换上厚实的劳动布裤,脚蹬洗得发白的解放鞋,正在仔细检查装备:手机电量满格,充电宝指示灯亮着绿光,备用内存卡已经插好,还有父亲昨晚特意为她削的竹杖——杖身打磨得光滑顺手,顶端还保留着一个天然的Y形枝桠。
“爸,今天咱们往哪边走?”她一边把哨子挂在脖子上,一边问正在石阶上磨柴刀的林建国。
林建国抬起沾着水珠的脸,眯眼看了看东边的山脊:“去北坡瓦窑沟,那片毛竹林今年还没去过。”他顿了顿,用拇指试了试刀锋,“记得跟紧,要是走散了就吹哨子,三短一长。”
李素珍端着两个军用水壶从灶房出来,壶口还冒着热气:“灌了金银花茶,清热解渴。”又往他们背包侧袋塞了两包烤得焦香的薯干,“听说后山最近有野猪拱地,早去早回。”
晨雾尚未散尽,山林还笼罩在青灰色的薄纱里。露水打湿了裤脚,空气中弥漫着腐殖土和松针的清香。岑卿选在一处视野开阔的坡地打开直播,镜头里立刻涌进熟悉的观众:
“早!今天要进山吗?”
“这片竹林太美了,像武侠片场景!”
“叔叔今天带队吗?期待!”
“大家早上好,”岑卿调整着呼吸,将镜头转向走在前面的父亲,“今天我们要跟着老把式,去山里寻冬天的第一拨笋子。”
林建国背着半人高的竹篓走在前面,脚步沉稳得像山间的岩石。他时不时停下,用竹杖轻轻拨开层层落叶:“看这里,”他蹲下身,指着地面一道细微的裂缝,“土裂了缝,底下八成有笋。”
岑卿赶紧给特写镜头。只见父亲用柴刀小心地刨开深褐色的土层,动作轻柔得像在解开一个自然的谜题。果然,不过片刻,黄白色的笋尖就露了出来,像顽皮的孩子探出头来。
“找笋要看竹鞭走向,”林建国难得地多说了几句,用竹杖指着地底隐约的脉络,“老竹的鞭往哪走,笋就生在哪儿。鞭色要黄亮,节上根多,才有好笋。”他手法利落,手腕轻转,不一会儿就挖出三支肥嫩饱满的冬笋,笋衣上还沾着湿润的泥土。
“叔叔太厉害了!”
“这简直就是魔法!”
“城市孩子表示完全看不懂但大受震撼”
正当岑卿要给新挖的笋特写时,林建国突然停下动作,用竹杖指向一片湿润的泥土:“看这个。”
镜头拉近,松软的泥土上清晰地印着几个分瓣的蹄印,深陷足有两指,边缘还带着新鲜的湿度。
“是野猪。”林建国蹲下身,用手指丈量脚印尺寸,“看这步幅和深度,得有两百斤。蹄印还带着潮气,应该是昨晚来的。”
弹幕立刻炸开了锅:
“野猪?!危险吗?”
“阿姨早上还说有野猪拱地!”
“要不要先下山?”
岑卿稳住心神,将镜头缓缓环顾四周。晨光穿过竹叶,在林间投下斑驳的光影,远处传来清脆的鸟鸣。“大家别担心,野猪一般怕人。我们说话走动制造声响,它们会主动避开。”她尽量让声音保持平静。
林建国已经站起身,把柴刀别在腰侧最顺手的位置:“没事,接着走。野猪不饿不会惹事,它们主要在夜里活动。”
又往前走了约莫一刻钟,经过一片向阳的坡地时,岑卿突然瞥见岩石上一抹翡翠般的亮色。
“爸,你看那是什么?”
一条翠绿色的蛇正盘在青灰色的岩石上晒太阳,细密的鳞片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像镶嵌了无数微小的宝石。
“菜花蛇,无毒的。”林建国语气平静得像在介绍老朋友,“天气转凉了,它在这吸取最后一点暖意呢。”
那蛇似乎察觉到动静,优雅地抬起头,鲜红的信子轻吐,然后不慌不忙地滑进石缝里消失了,只留下岩石上一点淡淡的痕迹。
“啊啊啊有蛇!”
“虽然知道无毒还是吓到了”
“山林里果然什么都有”
岑卿把镜头转向被惊动的鸟群,几只山雀扑棱着翅膀从枝头飞起:“大家看,这些山雀被我们惊动了。在山里就是这样,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遇见什么。每一次进山,都是一场与自然的不期而遇。”
她借机讲解起来:“其实遇到蛇不用慌,多数蛇都会主动避开人类。像刚才的菜花蛇,还是捕鼠能手,是庄稼的好朋友呢。”
林建国在不远处又找到一丛笋,边挖边说:“山里的东西,你不惹它,它不惹你。各自过日子。”
日头渐高,竹篓已经半满。林建国采了把金黄的野菊花准备给妻子泡茶,又掰了几支甜杆递给岑卿:“尝尝,霜打过的更甜。”
回程时,夕阳把整片竹林染成金黄。岑卿对着镜头总结今天的收获:“今天我们找到了冬笋,遇到了野猪的足迹,见识了无害的菜花蛇,还认识了很多植物。大山就像一本永远读不完的书,每一页都写着生命的智慧。”
回到院里,李素珍早等着了。看到野猪脚印的照片,她后怕地拍着胸口:“以后可要当心些!听说前村张老四家的红薯地都被拱了。”
那晚的短视频《深山寻笋记》格外精彩。从破晓薄雾到落日余晖,从找笋秘诀到意外遭遇,完整记录了一场山野冒险。岑卿特意保留了父亲丈量野猪脚印时专注的侧脸,菜花蛇消失前最后的身影,还有甜杆在口中爆开的清甜。
视频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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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评第一:“这才是真正的自然教育,看完想去山里住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