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火在房间里跳跃着,映照着陈胜额头的汗珠。他突然意识到一个荒谬的事实:或许墨无羁从未想过要创造什么平衡之道,他只是一个简单的匠人,一个想让乡亲们过得更好的普通人。
“那……千机格呢?”陈胜打破了沉默,继续问道。
墨九从怀里掏出一个六边形的铁盒,放在桌上。“最初,这就是个普通的工具箱,用来装凿子、锉刀之类的工具。”他淡淡地说,“后来,天宫的人把它改造成了那副鬼样子。”
陈胜满心狐疑地接过铁盒,定睛一看,只见盒盖上赫然刻着“李记铁铺”四个小字。他不禁哑然失笑,这哪里有什么玄奥的符文啊?这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铁盒子罢了!
陈胜越想越好笑,最后竟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笑出来了。他想起自己为了这所谓的“至宝”,险些丢了性命;想起无相盟那些狂热的信徒,对这铁盒奉若神明;想起凌霄世家的追杀,也都是因为这个荒谬的误会。
“小子,”一旁的墨九似乎看透了陈胜的心思,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救世主。能让隔壁王婆的纺车不卡线,可比什么‘平衡天道’要实在多了。”
陈胜听了墨九的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当晚,他坐在油灯下,仔细端详着手中的千机格碎片。数月以来,他第一次尝试不再用灵力去催动它,而是像对待一件普通的工具那样,轻轻地扭动着。
只听“咔嗒”一声脆响,那碎片竟然如同变戏法一般,展开成了一把精巧的小锉刀!更令人惊讶的是,小锉刀的刃口还闪烁着细密的齿纹,看上去锋利无比。
窗外,墨九和小七正为了半块腊肉争得不可开交,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陈胜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微笑。
这是多么平凡而又温馨的场景啊!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是日常生活中的一点小插曲,却让人感到无比的温暖和安心。陈胜突然意识到,这才是真正值得守护的东西——那些平凡而又真实的生活瞬间。
时光荏苒,转眼间半年已经过去。清晨的雾气像一袭轻纱,轻轻地笼罩着无名镇,给这个小镇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陈胜站在那爬满青藤的院门前,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一切。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短刀的鲨鱼皮刀鞘,感受着那光滑的质感。
这把刀是墨九用陨铁精心打造而成的,刀身暗纹如星河流动,在晨光的映照下,泛着幽蓝的光芒,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陈胜轻轻地抽出刀来,刀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锋利无比。
“喂!”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墨小七像一只调皮的小猴子一样从门后探出头来。她的发髻上沾着几根稻草,手里紧紧攥着一只铜皮机关鸟,看起来有些狼狈不堪。
“你要是敢死在外面,我就把你的刀熔了打猪食槽!”墨小七恶狠狠地说道,还晃了晃手中的机关鸟,那机关鸟的齿轮发出一阵抗议般的咔嗒声。
陈胜看着那只铜皮机关鸟,翅膀上歪歪扭扭地刻着“小七”二字,不禁笑了起来。他伸手揉乱了少女的额发,温柔地说:“熔刀记得加些青铜,纯铁打的猪槽会生锈的。”
墨小七的鼻子像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一样,紧紧地皱了起来,与此同时,她的眼眶却渐渐泛起了一层可疑的红色。只见她突然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猛地将一个绣着歪扭符文的布囊用力地拍在了陈胜的胸口上。
“爷爷让我给你的!”墨小七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被她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她的嘴唇微微张开,却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卡在了那里,好一会儿才又接着说道:“说是能……”
话到此处,墨小七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懊恼地挠了挠头,满脸的懊恼和尴尬。然而,她还是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继续说道:“反正就是能保命的东西!”
布囊里沉甸甸的,陈胜不用打开就已经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了——那一定是那块刻着“墨”字的铁牌。昨夜,墨九在铁匠棚里将这块铁牌的来历告诉了他。据墨九所说,这块铁牌乃是当年墨无羁送给其忠实弟子的信物,而如今,这样的铁牌在世上已经不超过三块了。
“陈小子。”就在陈胜沉浸在对铁牌的回忆中时,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从柴房里传了出来。陈胜抬头看去,只见墨九正叼着烟斗,倚在门框上,那烟斗里的火星在晨雾中明明灭灭,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一般。
“记住打铁的要诀——”墨九突然挥动起他的右臂,那动作快如闪电,让人几乎看不清他的动作。只见那烟斗在空气中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仿佛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力从地起,劲由心发。”墨九的声音在晨雾中回荡着,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威严。
铁锤般的动作掀起一阵微风,院角的蒲公英像是被惊扰的精灵一般,突然四散飞扬。白色的绒毛在空中飘荡,仿佛一场小小的雪舞。
陈胜的瞳孔微微收缩,他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老人的动作看似简单,却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和技巧,这竟然是天宫秘传的九霄引雷手起手式!
陈胜的喉咙干涩,他想要开口询问,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异常艰难。前辈您……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人无情地打断。
滚吧。墨九转身,吐出一口烟圈,烟雾在晨雾中弥漫开来,模糊了他的身影。他的声音冷漠而决绝,没有丝毫的余地。
陈胜的脚步有些踉跄,他缓缓转过身,朝着院门走去。当他的身影完全被晨雾吞没时,墨小七突然揪住了爷爷的衣角,一双大眼睛充满了疑惑和期待。
他还会回来吗?墨小七的声音清脆而稚嫩,带着一丝不安。
老人摸了摸孙女的头,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的烟斗指向东方渐亮的天色,那里,一片火烧云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染红了半边天空。
看到那片火烧云没有?老人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仿佛在讲述一个古老的故事,暴风雨要来了……
行路中的陈胜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在等着他,也不知道会遭遇怎样的困难险阻......
天边火烧云,暮色醉行人。
抚首了远望,孤雁掠残痕。
风劲知途险,星微见夜深。
莫问归鸿处,心灯照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