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巫凡“赶”走后,陈胜看着那扇紧闭的屋门,无奈地耸了耸肩。阿洛还在熟睡,巫凡明显暂时不想搭理他,他一时竟无事可做。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在这部落里转转,熟悉下环境。如果能碰到其他族人,也好打个招呼,说不定还能帮点忙,缓和下关系。”陈胜心里这么想着,便迈开步子,在这个位于骸骨港中心的、自成一体的小部落里闲逛起来。
清晨的阳光透过上方交错的一些简易棚顶和悬挂的干草药洒落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和泥土气息,显得宁静而祥和。
然而,随着陈胜越走越深入,越仔细观察,他心中的那份宁静逐渐被一种越来越浓烈的不安和疑惑所取代。
太安静了。
除了风吹过药圃的沙沙声,以及偶尔从巫凡那间石屋里传出的细微捣药声,整个部落再没有任何其他的声响——没有交谈声,没有脚步声,没有炊烟升起时的噼啪声,甚至……没有呼吸声。
他刻意放慢脚步,仔细观察着那些看起来像是族人居住的棚屋和石洞。
一间、两间、三间……
他轻轻推开半掩的木门,或者探头望向那些没有门的洞口。
里面空空如也。
不是暂时没人的空,而是仿佛很久、很久都没有人居住过的空。石床上没有铺盖,只有一层厚厚的灰尘;简陋的木桌上没有任何生活用具,角落结着蛛网;一些悬挂的装饰品,比如风干的骨头串或羽毛挂件,已经变得脆弱不堪,轻轻一碰就可能碎裂,上面覆盖着经年累月才能积攒下的尘垢。
他甚至走到部落边缘,那里有一些看起来像是用来鞣制皮革或者处理药材的工作台,工具倒是摆放着,但也同样蒙着厚厚的灰,丝毫看不出近期被使用过的痕迹。
整个部落,除了巫凡经常活动的区域(比如她的石屋、药圃、以及通往外面药坊的入口附近)还算干净,有人气之外,其他所有地方,都弥漫着一种被时光遗忘的、死寂的腐朽感。
“这……怎么可能?”陈胜站在原地,环顾四周,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慢慢爬升。
他清晰地记得,第一次被巫凡带进来的时候!他明明看到了其他的族人!有健壮的男人在打磨工具,有妇女在晾晒草药,还有孩子在不远处追逐嬉戏!晚上,他们还围坐在篝火旁,一起分享烤羊肉,虽然气氛有些诡异,但那些人绝对是真实存在的!他甚至还听到了他们低沉的交谈声和笑声!
可是现在……那些人都去哪里了?难道一夜之间全部搬走了?但留下的痕迹却显示,这里已经空置了很长很长时间!
就在这时,他猛地想起了第一次来时那个更加诡异的细节——那个所有人都如同提线木偶般、围着篝火跳着诡异舞蹈的“仪式”!当时巫凡却矢口否认,坚持说那是他太累产生的幻觉,篝火只是为了照明和驱虫,大家只是在安静吃饭。
当时他将信将疑,但后续发生的事情和阿洛的伤势让他无暇深思。
可现在,结合眼前这空无一人的、积满厚灰的部落……
陈胜感到一阵恍惚和深深的自我怀疑。
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巫凡是真的,他可以触碰她,和她交谈,她能实实在在地给阿洛缓解伤势。
阿洛是真的。
门外那些致命的毒虫和藤蔓也是真的。
但那些“族人”呢?那个“篝火仪式”呢?
如果族人是假的,是幻觉……那当时他看到的、听到的,为何如此真实?难道从他踏入这个部落的第一步起,就已经中了某种极其高明的致幻药物?甚至连触觉、听觉都被影响了?
可如果族人是真的,那他们现在人在哪里?为何一点生活痕迹都没留下?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还有一种更可怕的可能性……那些“族人”,或许从来就不是活人?或者……早已不是活人?
这个念头让陈胜不寒而栗。他再次看向巫凡那间紧闭的石屋,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这个小巫医,她独自一人,守着这个空无一人的、腐朽的部落,用着神乎其技的毒术和巫术,她到底是谁?她到底想干什么?
而自己答应留下的“研究”,又究竟意味着什么?
真相,仿佛被笼罩在一层比门外毒瘴更加浓郁的迷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