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沉重无比的石蛋,陈胜气喘吁吁地带领着巫凡与阿洛在宛如迷宫一般错综复杂的巨棺墓场之中拼命狂奔逃跑。他们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地宫深处无尽的黑暗里,将身后那个神秘莫测的圆形广场以及那八个随时都有可能过来并且会对他们发起攻击的恐怖石像远远地甩在了身后。然而尽管如此,那种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正在暗中死死盯着自己等人一举一动的寒冷刺骨之感依旧如鬼魅般紧紧跟随者他们,怎么也摆脱不掉。
此刻正安静地蜷缩在阿洛怀中瑟瑟发抖的灰毛显得异常焦躁不安,它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不停地转动着,同时还伸出小巧玲珑的鼻子使劲儿嗅来嗅去,并时不时发出低声呜咽声,似乎想要通过这种方式给主人指明前进道路;可由于这座地宫实在太大太复杂了,里面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相互交织在一起的狭长通道,而且这些通道两旁摆放着数不清的巨大石棺,每一口棺材看上去都差不多毫无二致。再加上头顶上方始终笼罩着一层永远不会改变模样、布满了奇异微亮光芒的漆黑苍穹,导致周围环境一片幽暗阴森不说,就连视觉感官都会受到严重影响产生错觉从而让距离感发生扭曲变形——在这样一种极度恶劣糟糕透顶的情况下想要准确无误地分辨出具体方位简直就是一件比登天还要难上加难的事情!
面对眼前这般困境哪怕是以灰毛敏锐的嗅觉能力同样也是束手无策无计可施,现在它唯一能够做得到的仅仅只是凭借着那一丝若隐若现、细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一样随时都有可能熄灭掉的气信号来勉强判断一下大概位置然后稍稍调整一下行进路线而已。毕竟这条所谓的线索实在是太过于渺茫模糊了,就像是在茫茫大海当中寻找一根绣花针似的,所以整体进程速度之慢简直让人感到灰心丧气万念俱灰!
很多时候,他们感觉已经沿着一条通道奔跑了很久,但拐过一个弯后,眼前的景象却与记忆中的某个片段惊人地相似,仿佛一直在原地打转,陷入了某种空间上的鬼打墙。绝望如同潮水,一次次试图淹没他们。
“不行了……陈胜,我……我跑不动了……”巫凡首先支撑不住,扶着冰冷粗糙的棺椁石壁,剧烈地喘息着,额头布满了冷汗。她只是个巫女,体质远不如陈胜。
阿洛也小脸煞白,捂着肚子,声音带着委屈:“胜哥,巫凡姐姐,我……我肚子好饿……”
长时间的紧张、奔跑和之前的惊吓,消耗了她们大量的体力。作为普通人,饥饿是最原始也最无法忽视的信号。
巫凡看向陈胜,语气带着恳求:“陈胜,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就一会儿!再这样跑下去,没被那些石像追上,我们先累垮饿晕了。”
陈胜虽感疲惫,但远未到极限。他环顾四周,他们正处在两条巨大通道的交汇处,旁边恰好有一个因两块巨棺错位而形成的、相对隐蔽的三角凹陷区域,勉强可以容身。
他眉头紧锁,看着脸色苍白的巫凡和饿得蔫蔫的阿洛,沉声道:“你之前不是说这里不安全,石像可能有问题吗?停下来,风险太大。”
巫凡靠在石壁上,有气无力地反驳:“我知道……可是,继续漫无目的地跑,和停下来休息,哪个风险更大?我们现在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至少……至少停下来,我们能稍微恢复点力气,也能让灰毛更专心地找路。而且,”她看了一眼陈胜脚边的石蛋,压低声音,“带着这东西,我们根本快不了。”
陈胜沉默了。巫凡说得有道理。盲目的奔跑消耗着本就不多的体力,却无法带来实质性的进展。而且,他必须承认,抱着这沉重的石蛋,他的速度和灵活性都受到了很大影响。
他又抬头,目光警惕地扫过周围高耸的、如同悬崖峭壁般的巨棺,以及更远处那些在晦暗光线下如同黑色山峦般沉默矗立的巨大石像。从这个角度仰望,那些石像顶天立地,面容模糊在更高的黑暗中,根本看不清细节,只能感受到它们庞大身形带来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它们静静地立在那里,似乎与之前并无不同。
(然而,陈胜和巫凡并不知道,就在他们头顶上方,在那光线几乎无法触及的高处,几尊原本朝向各异的巨大石像,它们那模糊而狰狞的头颅,此刻正以一种极其缓慢、几乎难以察觉的速度,微微调整着角度。它们空洞的眼窝,无声地“聚焦”在了下方那个不起眼的三角凹陷区域,或者说,聚焦在了那块被陈胜放在地上的、灰扑扑的石蛋上。在石像那庞大的尺度下,下方的三人如同在巨人脚边徘徊的老鼠,渺小而微不足道,它们的“注视”悄无声息,难以被察觉。)
“……好。”陈胜最终做出了妥协,但眼神中的警惕丝毫未减,“就休息一刻钟。巫凡,你注意周围动静,尤其是高处。阿洛,抓紧时间休息。” 他将石蛋小心地放在凹陷处最里面,自己则挡在最外侧,如同守护巢穴的凶兽,盘膝坐下,一边调息恢复,一边将感官提升到极致,密切关注着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巫凡松了口气,连忙拉着阿洛挤进凹陷处,靠着冰冷的石壁坐下。她从随身的小袋子里摸索出最后几块被压得有些变形的肉干,分给阿洛一半,自己也小口啃了起来。在这绝望的境地,这点食物显得如此珍贵。
短暂的休息开始了,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感,以及那来自高处、无声无息的“注视”,让这片刻的安宁,充满了山雨欲来的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