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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海市殡仪馆后巷的青石板路,被岁月啃出了深深浅浅的凹痕。那些凹痕里嵌着的白菊瓣,是经年累月积攒下的旧物——有出殡时被风卷落的,有家属蹲在巷口烧纸时顺手撒的,还有殡仪馆的杂工清扫时没彻底扫净的。昨夜一场绵密的雨把它们泡得发胀,软塌塌地贴在石面上,边缘泛着半透明的白,像谁不慎打翻了一捧揉碎的月光,又被行人踩得七零八落。

风穿巷而过时总带着焚化炉的余温,那温度不暖,反倒裹着股焦糊的闷意,混着浓得化不开的消毒水味——是上午消毒车刚喷过的,连墙根的野菊都沾着股药味。风还缠上几缕百合的冷香,不用看也知道,是前院告别厅没撤净的花束被风卷了过来。第三间化妆室的窗就那么敞着,淡粉的纱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半张蒙着白布的铁架床,布面随着穿堂风轻轻起伏,鼓出个模糊的轮廓,像覆着层薄雪的坟头,连空气里都飘着股冷森森的气。

亓官黻蹲在巷口那堆旧花圈旁分拣铁丝,指尖早被铁锈硌得发疼,还沾着几片潮湿的黄纸——是花圈上糊的字残片。他刚从化工厂旧址赶回来,帆布包的背带勒得肩膀发酸,印出两道红痕,包里揣着段干?急要的污染报告复印件,纸页边缘被赶路时的汗水浸得发皱,摸起来软乎乎的,还带着点化工厂旧址的煤渣味。他正低头用铁丝刮指甲缝里的铁锈,眼角余光忽然瞥见第三间化妆室的纱帘猛地往回一缩,像被人从里面拽了把似的。

一声巨响突然炸在巷子里,第三间化妆室的木门被猛地撞开,门轴怪响,像是要散架。漆雕?攥着块沾了胭脂的棉片冲出来,白大褂下摆扫过墙根丛生的野菊,惊得两只停在花瓣上的灰蝶慌里慌张地飞起来,翅膀擦着她耳后别着的碎发掠过去,带起一丝极轻的风。她跑过巷口时脚下一绊,差点摔在亓官黻面前的铁丝堆上,棉片地掉在青石板上,沾了块泥。

你快看这!她慌忙捡起棉片,狠狠怼到亓官黻眼前,指尖都在抖。胭脂是暖调的珊瑚色,在粗糙的脱脂棉上洇出个不规则的圆,看着倒像块被捏扁的晚霞,可那圆的边缘却凝着点发黑的红,像干涸的血痂,还带着点发黏的质感。老人脸上根本没涂胭脂。漆雕?的声音发颤,耳后那几缕碎发早被冷汗粘在皮肤上,贴出几道弯弯曲曲的印子,我给她擦脸时,这玩意儿嵌在眼角的皱纹里——指甲抠都抠不下来,像是长在肉里似的,擦了三遍酒精都没擦掉。刚才我转身拿镊子的功夫,回头就见她嘴角动了动,棉片直接从她脸上掉下来的!

亓官黻刚捡起棉片对着光看,化妆室里突然传来一声脆响,是金属落地的动静,在安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两人脚不沾地地冲进去,只见那具无名女尸的左手正垂在床沿,指尖挂着的银手链正来回晃荡,细巧的链节碰撞着,发出的声音细碎得像春蚕啃食桑叶,在安静的屋里缠得人心头发紧。更怪的是,女尸原本盖着白布的胸口微微起伏了一下,像极了微弱的呼吸。

漆雕?下意识伸手去扶,指尖刚触到尸体的皮肤就猛地缩回手——那皮肤凉得刺骨,不是寻常尸体的温凉,倒像揣在冰窖里的石头,指尖的凉意顺着胳膊往骨髓里钻。不对......她咬着牙掀开蒙尸的白布,布下的尸身苍白得泛青,女尸的手腕上赫然有圈淡紫色的勒痕,青得发乌,边缘还带着点红肿,与手链搭着的位置恰好重合,像是谁硬把链子扣上去,还用力勒过似的。而女尸的右手,不知何时攥成了拳,指缝里露出点暗红色的布丝。

这手链肯定不是她的。亓官黻扯了扯领口,喉结上下滚动着咽了口唾沫,后颈泛起层凉意。他从军绿色挎包里掏出个磨得发亮的牛皮本——是段干?丈夫的遗物,前几天段干?翻出来时还红了眼眶,说这本子是当年两人处对象时,他天天揣在怀里的。扉页里夹着张泛黄的化工厂员工合影,照片边角都卷了毛边,还沾着点褐色的污渍。他指尖点着照片后排:你看这个。那位置的男人正低头系鞋带,手腕上晃着条一模一样的银链,链尾坠着片小巧的银杏叶,叶尖的纹路都清晰可见,连叶边有道小豁口都分毫不差。话音刚落,他忽然发现照片角落有个模糊的人影,穿着殡仪馆的白大褂,侧脸轮廓竟和漆雕?有几分像。

上周三送来的。殡仪馆的老保全眭?端着杯热茶慢悠悠走进来,搪瓷杯沿磕出个豁口,露出里面的黑陶胎,茶水上飘着几片碎茶叶。他进门时脚在门槛上顿了顿,眼神飞快扫过女尸的手,才落在化妆台上,说是在江滩芦苇荡里发现的,被水泡得发胀,身上光溜溜的没带身份证,连件能辨身份的衣裳都没有——就剩个空钱包,里头啥也没有。他把茶重重放在化妆台边缘,水汽地冒起来,模糊了台面上那个旧胭脂盒——是个掉了漆的铁皮盒,盒面上印着褪色的二字,边角都磨圆了,看着有些年头了。可亓官黻分明记得,早上经过第三间化妆室时,台上根本没这盒子。

漆雕?捏起胭脂盒掂了掂,盒盖与盒身碰撞时发出空洞的响,不像是装着胭脂该有的沉实。她旋开盒盖,里面的胭脂膏早干成了块硬疙瘩,呈深褐色,指甲抠都抠不动,还掉下来几片碎末。指尖却在盒底摸到个硬物,滑溜溜的,不像胭脂膏。她赶紧从工具箱里捏出把镊子,小心翼翼夹出来一看,是枚卷得紧紧的胶卷,边缘被干涸的胭脂染得发红,还沾着点粉末,卷得很紧,像是被人特意藏进去的。就在这时,她眼角余光瞥见眭?攥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

得找台相机洗出来。她转身就往外跑,白大褂的后摆扫过眭?的茶碗,滚烫的热水泼在青砖地上,迅速洇出个深色的圆,热气裹着茶味散开,倒压过了屋里若有若无的尸味。眭?了一声,弯腰用抹布去擦,眼神却追着漆雕?的背影,暗了暗。亓官黻跟在后面要走,却被眭?叫住:小亓,帮我把这尸体手摆好呗?别让人进来看着瘆得慌。他伸手去扶女尸的手,指尖刚碰到手链,就见女尸攥着的拳头松了松,掉出半枚生锈的纽扣,上面印着化工厂三个字的缩写。

照相馆就在殡仪馆斜对过,老铺子的卷帘门只拉到一半,露出里面昏昏的光,门口还挂着块百年老店的木匾,漆都掉得差不多了。麴黥正蹲在地上修相机,是台老胶片机,镜头盖里卡着根灰扑扑的猫毛——是昨天在养老院拍流浪猫时沾的,那只断腿的橘猫总爱往镜头上蹭,还把爪子搭在相机上,毛就这么卡进去了。他刚把猫毛挑出来,就听见的撞门声,抬头一看,漆雕?举着胶卷冲进来,身后还跟着气喘吁吁的亓官黻,手里攥着枚纽扣。

能洗不?漆雕?把胶卷往柜台上一放,指节因为用力攥着而泛白,手背上的青筋都绷了起来,声音还带着跑过来的喘息。亓官黻把纽扣放在胶卷旁:麴黥,你看看这纽扣,是不是和你昨天拍的养老院老人衣服上的像?麴黥捏起纽扣看了看,又翻出昨天拍的照片——白发张老人穿的旧工装外套上,第二颗纽扣正是这个样式,只是没生锈。

麴黥捏着胶卷对着光看,胶片边缘有道歪歪扭扭的齿痕,不像是机器弄的,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咬过,带着点湿软的黏液痕迹,干了之后发黏。得用暗房。他指了指里间挂着黑布的门,我奶奶留下的老设备,上周刚换了红灯泡,还能用,就是显影液得调一下。三人刚要往里走,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是卷帘门被人从外面拉下的声音,紧接着是锁舌扣上的响动。

暗房里飘着显影液的酸味儿,混着点铁锈的腥气,墙上还挂着好几张没取下来的照片,在红灯下泛着暗黄。红灯把三人的影子投在墙上,随着动作忽大忽小,像团跳动的鬼火。麴黥用镊子夹着胶片浸进药水里,指尖不小心蹭到漆雕?的手背,她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缩回手,手背上泛起片红,却在转身时没站稳,撞翻了装定影液的瓶子。琥珀色的液体咕嘟咕嘟往地上流,在青砖上漫出蜿蜒的痕,像条小蛇。

小心!麴黥伸手去扶,掌心结结实实贴在她后腰的白大褂上。布料薄得能摸到脊椎的弧度,一节节硌着手心,他指尖僵了僵,赶紧收回来。突然想起昨天在养老院拍的照片——白发张老人抱着那只断腿的橘猫坐在石阶上,猫爪正搭在老人腕上的银链上,链尾坠着片银杏叶,被风吹得轻轻晃。当时还觉得那链子眼熟,现在才想起和殡仪馆女尸手上的几乎一样,连银杏叶的形状都分毫不差。亓官黻蹲在地上擦定影液,忽然摸到块凸起的砖,用力一抠,砖竟松了,里面露出个小布包,打开一看,是半张被烧过的照片,上面能看到个穿婚纱的衣角。

胶片在药水里慢慢显出影像,像水墨在宣纸上晕开,一点点清晰起来。第一张是江滩的日落,橘红色的光铺在水面上,碎成千万片金鳞,倒像谁打翻了的胭脂盒,把半边天都染得暖烘烘的,水边还能看见几丛芦苇,被风吹得弯着腰,芦苇丛里藏着个模糊的人影,正往水里扔东西。第二张是双穿着白球鞋的脚,鞋边沾着泥,看着像是在泥地里走了许久,鞋带却系成了歪歪扭扭的蝴蝶结,看着有些孩子气,鞋面上还印着个模糊的卡通图案,是当年流行的小老虎。

第三张突然清晰——个穿婚纱的女人站在焚化炉前,婚纱的白在昏暗中发着冷光,领口绣着串珍珠,在光下泛着细闪。她手里攥着张男人的照片,指节发白,像是攥得极用力,照片上的人脸被烟头烫出了个黑窟窿,边缘焦得发卷,还带着点发黑的烟灰。女人身后的焚化炉门口,掉着枚和亓官黻捡到的一模一样的纽扣。

漆雕?的呼吸猛地顿住,胸口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疼得她攥紧了拳。那婚纱的领口绣着串珍珠,颗颗圆润,与她父亲临终前攥着的那张旧照片里,母亲穿的那件分毫不差。父亲临终前总摩挲着那张照片说,母亲当年就是殡仪馆的化妆师,1998年冬天在江滩发现具无名男尸,那天她出门时还笑着说今晚就回来,给你带巷口的糖糕,从此就再没回过家,连件遗物都没留下,只留了本锁在木箱子里的日记。她忽然想起日记里夹着片干枯的银杏叶,叶尖也有道小豁口。

这张......麴黥用镊子小心夹起第四张胶片,指尖都在抖,药水顺着镊子往下滴。照片里的女人正背对着镜头往胭脂盒里塞东西,侧脸的轮廓柔和,像浸在水里的玉,鬓角别着朵小小的白菊。可背景里突然探出半张脸——是个穿保安制服的男人,左眼角有道斜斜的疤,在胶片上泛着白,和殡仪馆老保全眭?年轻时的样子分毫不差,眭?现在眼角的疤就是那道,只是随着年纪长了些皱纹,更明显了。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男人手里拿着根铁棍,正往女人身后的焚化炉里塞什么东西,像是件白大褂。

暗房的门被地撞开,门板撞在墙上又弹回来,震得顶上掉了层灰,落在红灯上,发出的轻响。眭?举着根铁棍站在门口,铁棍上还沾着白菊的花瓣和碎叶,想来是从后巷花堆里抄的,他胸口起伏着,眼神发狠。把胶卷给我。他的声音发哑,像被砂纸磨过的木头,粗粝地刮着人耳朵,不然我就烧了这地方,谁都别想好过。他身后还跟着个佝偻的身影,是白发张老人,手里攥着那只断腿的橘猫,猫爪上沾着血,正是之前看到的银杏叶上的血。

漆雕?下意识把胶片往身后藏,后腰却重重撞到了放相机的架子。台面上的相机摔在地上,镜头盖弹开,露出里面没取出来的胶卷——是昨天拍的白发张老人,照片背面写着行小字:1998.12.24,替芸姐藏好东西。老人怀里的橘猫突然跳下来,往暗房角落跑,扒着刚才亓官黻抠开的砖缝,发出的叫声。

1998年那天。眭?的铁棍往地上狠狠一杵,发出沉闷的响声,震得地上的药水都晃了晃,她发现那男尸手里攥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是化工厂老板的情妇,那老板手里握着多少人的命你知道吗?厂里多少人被污染害得生不了娃,他都压着!他的喉结滚了滚,眼角的疤在红灯下泛着青,我劝她别管,枪打出头鸟,我帮她把尸体烧了,可她非要把胶卷藏起来......说要拿着当证据,要去举报,要把那些事全抖出来。张婶当时也在,她亲眼看见我妹妹把胶卷藏了!白发张老人突然开口:不是藏......是芸丫头怕你哥俩出事,让我先拿着......她还说要给你留条活路......

所以你就杀了她?漆雕?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纱帘,牙齿都在打颤,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寒意往骨头里钻。她突然想起父亲留的那本牛皮日记,锁在老家的木箱子里,上次回去翻时还掉出几片干花瓣,是母亲爱插在头发上的野菊。1998年12月24日那页画着个小小的太阳,写着:阿芸说要去江滩找样东西,说找到了就能让秃头张坐牢,让那些被污染害得生病的人讨回公道,说等这事了了,就换个地方生活。秃头张就是当年的化工厂老板,上个月刚因为污染案被段干?和亓官黻联手扳倒,听说审问时还嘴硬得很,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眭?突然笑了,笑声像破风箱似的呼哧呼哧响,在暗房里荡得人心里发毛,眼角的疤跟着动,显得格外狰狞。她是我亲妹妹。他举起铁棍往墙上砸,的一声,石灰簌簌往下掉,露出里面藏着的几个骨灰坛——是用布包着的,现在布被砸破了,坛子滚了出来,最上面那个坛口系着条银链,链尾坠着片银杏叶,和段干?丈夫照片上的那条一模一样,连叶尖的小豁口都分毫不差。白发张老人突然扑过去抱住坛子:这是芸丫头的......你不能动......当年是你把她推进焚化炉的,我在窗外看得清清楚楚!

麴黥突然拽着漆雕?往暗房最里面跑,那里有个小隔间,放着些旧相机。他反手锁上那扇小隔间的门,门是木头的,不太结实,只能挡一时。显影液的瓶子被撞得摔在地上,玻璃碎片溅得到处都是,酸味混着药水的甜腻味涌进鼻腔,呛得人眼睛发酸,眼泪都快出来了。亓官黻捡起地上的相机砸向眭?的腿,趁他弯腰时拽着白发张老人往隔间跑,老人怀里的猫却跳起来,咬了眭?的手一口,疼得他铁棍掉在地上。

漆雕?蹲在地上发抖,指尖却在摸到墙角的相机时猛地站起——相机里还有昨天拍的照片,是她让麴黥帮忙拍的养老院老人日常。其中一张是白发张老人的手,老人正给橘猫喂猫粮,手背上有个月牙形的疤,不大,但很明显,和她母亲日记里画的那个记号一模一样,母亲总说那是小时候爬树摔的,被树枝划了道口子,留了疤就再也不敢爬树了。老人突然从怀里掏出个胭脂盒,和化妆台上的那个一模一样:芸丫头当年有两个盒子......这个给了你爸,那个让我藏着......说等她女儿长大了,让你爸交给你......

白发张......漆雕?喃喃自语,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翻口袋,指尖摸到个硬邦邦的东西,是个小盒子。掏出来一看,是个褪色的胭脂盒——是父亲留给她的遗物,小时候总以为是装糖的盒子,偷偷藏在枕头底下,后来才知道是母亲的东西。盒底刻着个小小的字,是母亲的名字,刻得很深,像是用指甲一点点划的。两个胭脂盒放在一起,严丝合缝,像一对孪生姐妹。

她抖着手打开自己的盒盖,里面铺着层软布,躺着半张照片,照片边角都磨圆了。照片上的男人正对着镜头笑,露出颗小虎牙,看着很年轻,左胸口别着枚化工厂的徽章,徽章下露出半条银链,坠着片银杏叶,和之前看到的银链如出一辙。白发张老人打开另一个盒子,里面是半张相同的照片,拼在一起正好是张完整的合影——男人身边站着的女人,正是穿婚纱的母亲,两人手里都攥着片银杏叶。

暗房的门被撞得摇摇欲坠,木头咯吱咯吱响,像是随时要散架,眭?的吼声混着铁棍撞门的声音传来:我看着她把胶卷藏在胭脂盒里的......我找了二十年......找遍了殡仪馆的角角落落,翻遍了她所有东西,都没找到......你怎么会有......他撞门的力道越来越大,门板上裂开道缝,能看见他发红的眼睛。

漆雕?把照片往麴黥手里塞,自己抓起台面上的裁纸刀紧紧攥着,刀刃对着门外:你从后窗跑,把照片给段干?,她知道该怎么办,她丈夫当年就是化工厂的,肯定认得这照片。她的指尖蹭到裁纸刀的刀刃,划出道细细的血痕,血珠滴在胭脂盒上,洇开成朵小小的花,红得刺眼,和盒上的胭脂印混在一起。亓官黻却突然发现后窗被人钉死了,钉子是新的,显然是眭?早就做好的准备。

后窗的铁栏杆早就锈透了,栏杆上还挂着几片干枯的蛛网,一碰就掉。麴黥用相机底座砸了两下就弄开了,铁锈簌簌往下掉,落在地上发出轻响。他回头看时,只见漆雕?正蹲在地上,用指甲抠着暗房地板的裂缝——那裂缝挺宽,是之前漏水泡的,她把胶卷和照片往裂缝里塞,塞得很深,又用碎木屑盖住,白大褂的下摆被洒出来的显影液染成了深褐色,皱巴巴地贴在腿上,像沾了满地的枯树叶。白发张老人突然挡在她面前:孩子你走,我替你挡着......当年我没护住芸丫头,这次得护住你......

眭?撞开门时,铁棍带着风扫过放药水的架子。蓝绿色的药水泼在地上,漫到漆雕?脚边,冰凉的液体浸进鞋里,冻得她打了个寒颤。他看见白发张老人护着漆雕?,眼睛更红了:张婶你让开!这事和你没关系!老人却摇头:芸丫头是为了大家才没的......我不能让她女儿再出事......铁棍落下时,橘猫突然扑上去,卡在眭?的胳膊和身体之间,疼得他一松手,铁棍砸在地上,溅起片药水。

漆雕?举着裁纸刀一步步往后退,后腰却抵住了墙——墙上挂着麴黥奶奶的遗像,镶在掉漆的木框里,用钉子钉得很牢。遗像里的女人梳着麻花辫,齐刘海,正对着镜头笑,手腕上晃着条银链,链尾的银杏叶在闪光灯下泛着光,和那几串竟都一样,连链节的纹路都没差。麴黥突然惊道:这是我奶奶......她当年也是化工厂的......她说过有个好姐妹在殡仪馆,叫芸姐......

你知道吗?眭?的铁棍举在半空,却突然停住了,手背上的青筋突突地跳,眼神里闪过点复杂的情绪,有狠戾,还有点别的,像悔恨。他的声音突然软下来,像被水泡涨的棉花,闷得人心里发堵,她当年总说,要穿着婚纱嫁给那个化工厂的工人......说那工人心善,帮过她好多回,说等他从厂里辞了职就嫁,辞了职就安全了,可还没等辞,人就没了......说是在厂里出了意外,谁知道是不是被人......他指的正是照片上的男人,段干?的丈夫——当年他发现了化工厂的污染证据,没来得及举报就身亡了。

漆雕?的裁纸刀掉在地上,刀尖在青砖上磕出个小坑,声音在安静的隔间里格外响。她想起父亲日记的最后一页,画着件婚纱的草图,领口绣着串珍珠,旁边歪歪扭扭写着:阿芸说等案子结了,就穿这个嫁给我,说要让殡仪馆的姐妹们都来喝喜酒,还要请眭大哥来,说他是她唯一的亲人了。那页纸的边角,还沾着点干枯的胭脂粉,是母亲常用的那种珊瑚色。原来父亲就是当年等母亲的人,只是母亲再也没回来。

暗房的灯泡突然地爆了,玻璃碎片落了满地,在地上滚出细碎的响,红光瞬间消失。在彻底陷入黑暗前,漆雕?看见眭?的手往怀里掏,怀里露出个胭脂盒的角,印着褪色的二字,和她手里的那个一模一样,连掉漆的位置都分毫不差——是母亲的第三个胭脂盒,他找了二十年的那个,原来一直藏在自己身上。他喃喃道:我只是想把胶卷拿回来......我怕秃头张的人找到......会对你们下手......当年我没护住她......不能再让她女儿出事......

巷口的白菊被风卷得乱飞,花瓣打着旋儿落在段干?的帆布包上,沾着点湿气。她刚接到麴黥从后窗递出来的照片,正蹲在地上看,指尖微微发颤——照片上的男人是她丈夫,身边的女人她也认得,是当年总来化工厂找丈夫的。突然听见殡仪馆后巷传来警笛声,是亓官黻提前发的消息。她抬头时,看见墙根的青石板上洇出朵暗红色的花,像极了胭脂盒里那干涸的胭脂,风一吹,花瓣落在上面,盖住了那抹红,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又仿佛什么都留下了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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