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媛一早将后院地里埋着的萝卜挖了出来,又让炎雷他们将菜棚里还剩下不多的菜全收了,那原本是留着正月自家吃的。
清早,田媛带着田泽,一人背着一个大背篓,姐弟俩挨家挨户的拿着菜送过去。
“卜婶子,昨夜谢谢您跟青山叔他们,阿喜给大家添麻烦了。我爹腿脚不利索没法走太远,让我跟阿泽给大家送些自家种的菜,表一表我们的心意。”田媛从背篓里抓了一把豌豆苗,又从田泽背篓里拿了几个萝卜递出去。
卜氏见了忙接了过来,“客气啥,阿喜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丢了谁家不急!咋还给我们家送菜,你看看这个时候哪有绿叶菜吃啊!真是太客气了,你自家留着吃啊!”
卜氏瞧见水嫩的菜眼睛直发亮,寒冬腊月,到处都是枯枝秃树,哪儿有鲜菜?
“自家种的,不值当几个钱,您拿着吃。”田媛又道了一声谢,去了别家。
挨家挨户的感谢,连之前因为祥子闹过不愉快的大林子和刘忠家都去了。大林子拿着那些菜,“哎,这话怎么说的,阿媛,你家太客气了。叔也不跟你客气了,还给我家送菜来。真是没想到,我昨个就跟着走了一路,啥力也没出啊!”
田媛依旧说了感谢的话,叫大林子这样能狠心卖女儿的人,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所谓人心换人心,不管别人咋做人做事,田庆才支持田媛,田媛也是依着本心去做人做事。
昨夜不管是真心帮着寻人的,还是来凑热闹的。那样的风雪寒夜,没人回家,都在寻人的路上,那她就感谢,感恩!
田媛从大林子家出来,就去了许全贵家。许全贵的媳妇将绿叶菜拿去堂屋给他看,嘴里直夸,“这菜长得真不错,还是田家有本事,这个时节居然还有这么绿腾腾的菜。”
许全贵长叹一口气,胡氏问他,“快过年了,叹啥气啊!”
许全贵看了一眼那把嫩绿的菜,感慨起来。“幸亏田媛是个女娃,幸亏田老三腿脚不便,幸亏田泽还是个小毛娃啊!”
“怎么这么说?”胡氏觉得他魔怔了。
“呵!是田家厉害吗?这些菜是谁种出来的?是祥子。祥子是什么人?一个流浪汉。早几年前就来过大坝村,佃了巴掌大的地种菜,可咱们村里人就是欺生,把他赶走了。”
“一晃几年过去了,大过年的他投奔田老三家,是阿媛把人给留下。从年初开荒到现在才一年的功夫,田老三家日子是越过越红火,再瞧瞧别人家呢?再看看咱家呢?”
许全贵放下自己的二郎腿,看向屋外,“这么下去,不用几年,我这个里正就该让位喽!”
胡氏听他这么一说,才明白他刚才为啥那么说。“也是,不过田老三就一个儿子,还送去县城读书了。怕是不会抢你的里正,你也别瞎想了。”
“呵!昨夜那场景,真跟做梦似的。”许全贵羡慕啊,“自我出生到现在,就没见过全村人那么齐心过,还是为了找一个女娃。”
“一个女娃子丢了有啥?村里卖闺女的都有。可偏偏是田家的女儿,阿媛稀罕她那妹妹,全村人帮着找。你换个旁人家试试?”
“还有你瞧瞧人家今天是怎么做的?大早上起了自家种的菜,挨家挨户的送,挨家挨户的说着感谢的话。往后啊,只要田老三家招呼一声,这村里还有谁不应,还有谁不帮把手。”
许全贵羡慕嫉妒也没用,只能叹息。“阿媛虽是个女娃,办的事比男娃强多了!”
胡氏点点头,“谁说不是呢?咱也没出啥力,你瞅瞅人家孩子,一口一声婶子辛苦了,一口一声谢的,说得我都不好意思。还有这菜,阿媛这孩子,谁不喜欢呐!”
田媛带着弟弟送完了菜,一回家田庆才就让炎雷放炮竹。“新的一年,咱家人齐齐攒攒,日子红红火火!”
田媛堵着耳朵笑着,“过年啰!”
站在二楼的许辰嘉目光一直追随着她,过了一会,他踱着步子去了田家。田媛正站在门口呢,瞧见他了笑着说,“今儿个说了一车轱辘的感谢话,倒是把辰嘉哥给忘了。”
“除了感谢,不是还送菜了吗?”许辰嘉浅浅的笑着,站在阳光下,影子投出好长。
“噢,对,我去给你拿。”
许辰嘉伸出长胳膊拦住了她,“别费那个事,我不都来了你家蹭饭。今儿个大年三十,也不知道方不方便?”
“这话说的,你来家里吃饭,跟我爹喝一口,一会祥子叔也来。对了,让阿冷,辽盖和长庚都来,一块热热闹闹的吃个饭。”田媛知道隔壁这几个少年,都是无父无母的可怜人。
大年三十团圆饭,他们只有自己过。
“会不会太麻烦了?”许辰嘉客套了一句。
“不麻烦,你跟我爹他们坐堂屋吃,辽盖他们坐灶房吃,灶房暖和。阿喜不能下床,我陪她在屋里吃。”田媛安排得妥当,许辰嘉没再说什么。
“给,算是这一年吃你家饭的谢礼。”许辰嘉变戏法似的,手心里多了一个精美的小圆盒。
“这是什么?”田媛好奇的拿过来。
“香膏,说是抹脸的。”许辰嘉清咳了一声,送女人用的东西他还是头一回。
田媛一听忙打开,放在鼻子下一闻,干呕了一下。盖上盖子,又还给了他。
“这啥味儿啊,太难闻了。我咋还闻到猪油味,你还是拿回去吧。这玩意抹脸上,我得熏晕罗。”田媛嫌弃的嗅了嗅抓盒子的手。
“难闻?”许辰嘉有些无措,他个大男人也不用这个东西,他也没闻过。“这是县城胭脂铺买的,不会吧?”
田媛摇摇头,心里直叹,古人做的香膏比现代的面霜真是差远了。香是香的,但混合了太多的味道,她个现代人闻不惯呐!
“一会你们一块过来,我回了!”田媛扭头就走,回去立马洗了手。
许辰嘉把木盒子往身后一丢,“扔了!”
阿冷接住,“哦!”了一声。
许辰嘉回屋换衣裳,长庚喊住阿冷。“那香膏丢了可惜,给我吧!”
“你个男人要这个干嘛?”阿冷虽不解,还是把小盒子给了他。
长庚回了一句,“我不抹脸,抹脚总可以吧,脚上冻裂了好几个口子,抹这说不定好了呢!”
阿冷挠挠头,拿抹脸的东西抹脚,这,真是一言难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