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明被捕的消息像投入湖面的巨石，在专项小组内部激起层层涟漪。审讯室的单向玻璃后，林砚看着里面低头沉默的陈景明，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墙面，脑海里却在反复推演“幽灵”的行为逻辑。
“根据陈景明的供述和暗网交易记录，‘幽灵’的核心诉求有两个：一是完善Y-327的改良版，二是维持黑市交易链的稳定。”林砚转身对江澈说道，“陈景明落网后，交易链出现断裂，‘幽灵’必然会启动应急预案——要么让赵天成尽快完成证据转移，要么提前执行实验体转移计划。但从赵天成目前的行踪来看，他没有撤离的迹象，反而在频繁接触瀚海重工的安保部门，这说明‘幽灵’很可能要冒险保住国内的实验据点，甚至……对我们采取反击。”
江澈却摇了摇头，将一份刚整理好的实证报告放在桌上：“我不认同这个判断。”他指着报告上的监控截图和资金流向记录，“赵天成最近三天的资金转出记录显示，他已经将名下80%的资产转移到了海外匿名账户，而且他的私人飞机昨天已经申请了飞往清迈的航线，只是暂时没有起飞。这些实证都表明，他在做撤离准备，所谓的接触安保部门，更可能是为了拖延时间，掩护自己逃跑。”
“实证能说明行为，但不能解释动机。”林砚皱起眉，调出自己的侧写分析报告，“‘幽灵’的侧写特征是‘控制欲极强、完美主义、厌恶失控’。陈景明落网对他来说是一次严重的失控，他不会轻易放弃国内的实验据点和交易网络，因为这是他多年经营的根基。赵天成作为他在国内的核心棋子，此时的‘撤离准备’更可能是一种伪装，目的是让我们放松警惕，实际上在策划更大的动作——比如销毁核心实验数据，或者……清除知道太多秘密的人。”
两人的分歧并非首次，但这次涉及到后续侦查方向的核心决策，气氛一时有些凝重。痕检科负责人站在一旁，手里拿着刚出炉的药物检测报告，试图缓和局面：“或许我们可以结合两者的判断？一方面加强对赵天成的监控，防止他真的撤离；另一方面也排查国内的实验据点，防范销毁证据的行为。”
“不行。”林砚和江澈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顿住。
江澈先接过话头：“警力有限，我们不能分散精力。现在最关键的是抓住赵天成，他是连接‘幽灵’和国内犯罪网络的关键人物，只要抓住他，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幽灵’的线索。如果我们分散警力，很可能会让他趁机逃脱，到时候再想跨境追捕，难度会成倍增加。”
“但如果‘幽灵’的目标是销毁核心证据，比如瀚海重工实验楼的隐秘实验室，那里存放着Y-327的完整研发数据和实验体基因库，一旦被销毁，我们将永远失去将‘731项目’彻底曝光的关键证据。”林砚的语气带着一丝急切，“赵天成的撤离准备很可能是烟雾弹，‘幽灵’真正的目的是让他在撤离前完成‘清理’，然后用他的牺牲来保全整个网络。”
为了说服对方，林砚调出了之前的连环凶案分析：“张诚的侧写显示，他的每一次作案都带有‘暴露线索’的潜意识，这背后是‘幽灵’的默许甚至引导——‘幽灵’需要通过这些案件，筛选出失控的实验体和知情者，同时也在试探我们的侦查能力。现在陈景明落网，他已经知道我们掌握了交易链的证据，必然会采取更极端的手段来‘清理门户’，而瀚海重工的隐秘实验室，就是他最需要清理的目标。”
江澈却拿出赵天成的卧底档案，这是他一直不愿公开的隐秘：“我在瀚海重工卧底期间，曾接触过赵天成，他的性格是‘利己主义至上、贪生怕死’。这样的人，绝不会为了‘幽灵’的计划牺牲自己，他的所有行为必然以自保为首要目的。这些资金转移和航班申请，都是最直接的自保证据，他不可能冒险留在国内执行什么‘清理计划’。”
他顿了顿，看着林砚的眼睛，语气诚恳：“我知道你对侧写的信任，但刑侦工作不能只靠推演。实证是我们定罪的基础，也是抓住罪犯的关键。现在所有实证都指向赵天成即将撤离，我们必须集中所有警力，确保将他抓捕归案。至于瀚海重工的实验室，我们可以派少量警力进行监控，一旦发现异常，再及时支援。”
林砚沉默了。他知道江澈的话有道理，实证是刑侦工作的基石，但他的侧写直觉在不断提醒他，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幽灵”的完美主义和控制欲，绝不会允许自己的计划出现如此明显的“漏洞”——让赵天成带着巨额资产和核心秘密撤离，这不符合“幽灵”对“棋子”的掌控逻辑。
“我申请带一队人去瀚海重工实验楼侦查。”林砚最终说道，“如果我的判断是错的，我们只是多做了一次常规排查；但如果我的判断是对的，我们就能保住最关键的证据，阻止‘幽灵’的阴谋。”
江澈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最终点了点头：“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只进行外围侦查，不要贸然行动。我会带着主力部队继续监控赵天成，一旦有他撤离的迹象，立刻实施抓捕。我们保持实时通讯，随时支援对方。”
分工确定后，两人立刻分头行动。江澈带着主力部队，前往赵天成的别墅附近布控，严密监控他的一举一动；林砚则带着几名技术人员和侦查员，驱车前往瀚海重工的实验楼。
瀚海重工的实验楼位于厂区的最深处，四周有高墙和铁丝网环绕，门口有荷枪实弹的安保人员守卫，戒备森严。林砚等人将车停在厂区外的隐蔽处，通过无人机进行外围侦查。
无人机传回的画面显示，实验楼的灯光全部亮起，楼内有不少人影在活动，看起来异常繁忙。“不对劲。”林砚盯着屏幕，“这个时间点，实验楼本该已经下班，但现在却如此热闹，而且安保人员的数量比平时多了一倍，这说明他们很可能在进行某种紧急操作。”
技术人员通过无人机搭载的信号探测器，捕捉到实验楼内的电磁信号异常强烈：“里面有大量的数据传输和设备运行的电磁信号，很可能是在转移或销毁实验数据。”
林砚立刻联系江澈：“江澈，实验楼有异常，大量人员活动，电磁信号强烈，很可能在销毁数据。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江澈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一丝急促：“赵天成的别墅里有动静，他的保镖正在搬运行李，看起来确实要撤离。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的动作太刻意了，像是在故意吸引我们的注意力。”
林砚的心中一动：“这是调虎离山！赵天成的撤离是假的，目的是吸引我们的主力部队，让我们无暇顾及实验楼，他们真正的目标是销毁实验数据！”
“我明白了！”江澈的声音立刻变得坚定，“我留下一部分人继续监控赵天成，带着其他人立刻赶往实验楼支援你！你务必守住，不要让他们销毁证据！”
挂掉对讲机，林砚立刻对身边的侦查员下令：“准备行动！我们从实验楼的后门潜入，阻止他们销毁数据。注意隐蔽，尽量不要发生正面冲突，等待支援。”
侦查员们立刻拿出装备，快速向实验楼的后门移动。实验楼的后门守卫相对薄弱，只有两名安保人员。林砚等人利用夜色的掩护，悄悄靠近，趁安保人员不备，迅速将他们制服。
进入实验楼内部，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和化学试剂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走廊里空无一人，但远处的实验室里传来机器运行的轰鸣声和人员的交谈声。林砚等人沿着走廊悄悄前进，尽量避开监控摄像头。
来到核心实验室门口，林砚通过门上的观察窗，看到里面有十几名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正在操作电脑和大型设备，屏幕上显示着大量的数据和基因序列图谱。实验室的中央，放着一个巨大的服务器机柜，几名技术人员正在拆卸硬盘，看起来像是在转移数据。
“就是这里！”林砚低声说道，“我们冲进去，控制住现场，保护好服务器和实验数据！”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突然被打开，几名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保镖冲了出来，手里拿着手枪，对着林砚等人喊道：“不许动！”
林砚等人立刻隐蔽在走廊的拐角处，与保镖展开了对峙。枪声突然响起，打破了实验楼的寂静。林砚知道，他们必须尽快控制住现场，否则实验数据很可能被转移或销毁。
他示意一名侦查员从侧面迂回，吸引保镖的注意力，自己则带着其他人，趁保镖分神的瞬间，冲了进去。实验室里的研究人员见状，立刻试图销毁电脑里的数据，有的拔掉硬盘，有的按下删除键。
“阻止他们！”林砚大喊一声，冲过去抓住一名研究人员的手腕，阻止他拔掉硬盘。其他侦查员也纷纷行动，控制住现场的研究人员，保护好电脑和服务器。
就在这时，江澈带着支援部队赶到了。看到现场的情况，江澈立刻下令：“控制所有人员，查封所有实验设备和数据，提取硬盘和U盘，确保没有任何证据被销毁！”
经过一番激烈的搏斗，实验楼内的所有人员都被制服，实验数据和设备也被成功查封。林砚和江澈站在核心实验室里，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完整实验数据，终于松了一口气。
“还好你坚持要来。”江澈看着林砚，语气中带着一丝歉意，“是我太执着于实证，差点忽略了‘幽灵’的真正阴谋。”
林砚摇了摇头：“我们都没有错，只是看问题的角度不同。侧写需要实证来验证，实证也需要侧写来指引，只有两者结合，才能真正看清真相。”
就在这时，监控赵天成别墅的侦查员传来消息：“江队，林顾问，赵天成的别墅里空无一人，他的保镖也不见了，只留下了一些搬运行李的痕迹。我们调取了沿途的监控，发现他们并没有前往机场，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逃跑了！”
林砚和江澈对视一眼，都明白了过来。赵天成的调虎离山计不仅是为了销毁实验数据，更是为了自己的真正撤离。他故意在别墅里制造撤离的假象，吸引警方的注意力，然后趁乱从相反的方向逃跑。
“立刻调取所有沿途监控，追踪赵天成的逃跑路线！”江澈当机立断，“同时联系交警部门，设置关卡，拦截所有可疑车辆！一定要抓住他！”
虽然没能当场抓获赵天成，但成功保住了瀚海重工实验楼的核心实验数据，这也是一个重大的胜利。林砚看着屏幕上的实验数据，心中充满了坚定。他知道，只要有这些证据，就算赵天成逃跑了，他们也能通过数据找到更多的线索，将“731项目”的所有罪犯一网打尽。
而此刻，赵天成正坐在一辆疾驰的越野车上，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想抓住我，没那么容易。”他低声说道，“等我到了清迈，和‘蝰蛇’汇合，你们就再也别想找到我了。”
他不知道的是，林砚和江澈已经根据监控线索，锁定了他的逃跑方向，一场跨越千里的追捕行动，即将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