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料储存间的化学气味还未完全散去,林砚已回到临时指挥室。白板上贴满了案件线索:李伟的档案、张诚的资金流水、土壤污染物检测报告、秘密通道的现场照片,以及“3-7-9”密码对应的金属门影像。他站在白板前,指尖划过每一条线索,之前对李伟“执行命令灭口”的基础侧写,在新证据的冲击下开始出现裂痕。
“之前我们判断李伟的核心动机是清理知情者张诚,夺取黑色笔记本。”林砚对着围坐的专案组成员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但现在结合土壤检测结果、秘密通道的痕迹,以及张诚隐秘账户的资金流向,这个动机需要修正——李伟的行动不是单一的‘灭口’,而是一场系统性的‘清理痕迹’,张诚的死亡只是其中一环。”
他拿起马克笔,在白板上圈出“废料储存间”和“秘密通道”两个关键词:“首先,李伟选择通过废弃锅炉房的秘密通道潜入,而非直接闯入值班室。这条通道长期用于排放实验废料,环境恶劣且隐蔽,他愿意冒着沾染污染物的风险选择这条路线,说明他首要目标不是‘快速杀人’,而是‘不留下额外痕迹’。如果只是单纯灭口,他完全可以利用前安保队长的身份便利,伪装成访客进入行政楼,风险更低,效率更高。”
老周补充道:“通道内发现的鞋印边缘清晰,没有拖拽或慌乱的痕迹,说明他行动时极其冷静,甚至在作案后还清理了通道内可能残留的指纹和纤维。我们只提取到少量土壤和金属颗粒,没有找到完整的生物痕迹,这与普通凶手作案后急于逃离的状态完全不同。”
林砚点头,继续推演:“其次,作案手法的精密性指向‘痕迹清零’。他使用军工级钓鱼线制作延时锁门机关,选择安眠药让张诚失去反抗能力,而非直接使用暴力——这不仅是为了伪造自杀现场,更重要的是避免打斗造成的血迹、毛发、皮肤组织残留。现场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指向性生物证据,唯一的残缺指纹还是因为操作保险柜时手套意外滑落,这种极致的反侦察意识,远超普通‘执行命令’的杀手。”
他指向张诚的隐秘账户流水:“张诚的200万跑路资金被退回,说明李伟不仅知道张诚的背叛意图,还清楚他掌握着资金链和黑市交易的核心信息。黑色笔记本里记录的,可能不仅是实验数据,还有余党名单、交易渠道、废料处理方式等一系列‘致命信息’。李伟杀死张诚、夺取笔记本,本质是在切断一条可能泄露全局的‘信息链’,而非单纯执行‘杀人命令’。”
技术组负责人调出秘密通道的监控还原图——通过AI技术修复了通道内模糊的影像,能看到李伟作案后曾返回通道,用特制工具清理了墙壁和地面的痕迹:“他在通道内停留了约20分钟,远超往返作案所需时间。我们通过痕迹重构发现,他不仅清理了自己的脚印,还试图抹去通道内长期积累的实验废料痕迹,只是因为废料渗透过深才未成功。这种‘既要清理自身痕迹,也要掩盖实验室存在痕迹’的行为,说明他的动机层级更高。”
林砚进一步细化侧写:“李伟的核心动机可分为三个层级,层层递进。第一层,清理知情者张诚,阻止其携带秘密和资金跑路,避免余党网络和资金链暴露;第二层,销毁与地下实验室相关的物理痕迹,包括通道内的废料残留、张诚可能接触过的实验证据,延缓警方对实验室的追查进度;第三层,回收黑色笔记本中的核心信息,确保顾维安余党的后续运作不受影响——这三个目标相互关联,共同指向‘保护实验网络不被摧毁’的终极目的。”
他顿了顿,在白板上写下“偏执型完美主义”:“从作案细节能看出李伟的性格特质。他曾是特种部队成员,后担任核心区域安保队长,长期的职业训练让他形成了‘零失误’的行为模式。在‘蜂巢’基地被捣毁、顾维安潜逃的背景下,他的偏执性格被放大——他无法容忍任何可能威胁到实验网络的‘漏洞’,而张诚的背叛和掌握的大量秘密,就是他眼中最危险的‘漏洞’。”
“这种偏执还体现在他对‘秩序’的追求上。”林砚继续分析,“他使用的钓鱼线机关、清理痕迹的流程、选择作案的时间(凌晨两点到四点,监控干扰效果最佳),都经过了精密计算,符合‘按计划执行、无偏差完成’的秩序感。这与顾维安对‘实验编号’‘六芒星符号’的秩序执念一脉相承,说明他不仅是余党,更是深度认同顾维安‘实验理念’的核心追随者,而非单纯为了利益行事。”
针对李伟的行为逻辑,林砚补充了侧写要点:“第一,他对疗养院和地下实验室的熟悉程度远超我们之前判断,可能知道更多未被发现的秘密通道或隐藏据点,甚至可能参与过实验废料的处理工作——土壤中检测出的Y-327降解产物在他衣物残留中也有发现,证明他长期接触实验相关物资;第二,他的反侦察意识极强,潜逃时不会使用常规交通方式,可能会利用对边境地形的熟悉,选择非法通道出境;第三,他手中的黑色笔记本是核心筹码,不会轻易销毁或交给他人,大概率会亲自送到余党核心据点,或作为与境外余党谈判的资本。”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销毁笔记本,而是要冒险带走?”一名年轻警员提出疑问。
林砚指向张诚的资金流水:“笔记本里的信息价值极高,不仅有实验数据,还有黑市交易的对接人、资金转移的暗线、甚至可能有其他实验体的下落。这些信息对余党来说是生存的关键——没有这些信息,他们无法继续进行基因药物交易,也无法联系上境外的顾维安。李伟作为核心追随者,清楚这些信息的重要性,销毁意味着切断余党的后续生路,这与他‘保护实验网络’的核心动机相悖。”
他进一步推断:“而且李伟的性格中存在‘控制欲’特质。从他清理痕迹的行为能看出,他习惯掌控所有变量,不允许任何意外发生。带走笔记本,意味着他掌握了这些核心信息的控制权,能在余党网络中获得更高的话语权,甚至可能取代部分顾维安的职能——这或许是他隐藏的次级动机。”
结合新的侧写,林砚对后续侦查方向做出调整:“第一,针对李伟‘熟悉边境地形’的特征,通知边境口岸加强对非法通道的排查,重点关注有军工或特种部队背景的可疑人员,尤其是携带黑色皮质笔记本的人;第二,深挖李伟的过往经历,排查他在特种部队服役期间的战友、瀚海重工任职时的下属,寻找可能的余党关联人,这些人可能为他提供藏身之处或出境帮助;第三,围绕‘实验废料处理’这条线索,排查疗养院周边的废品回收站、垃圾处理厂,寻找曾与李伟有过接触的人员,他可能通过这些渠道处理过实验废料,留下过痕迹;第四,持续监控张诚隐秘账户关联的境外离岸账户,李伟若想与境外余党接头,大概率会通过这些账户进行资金对接,留下交易痕迹。”
江澈从边境传来的实时消息,恰好印证了林砚的侧写修正:“边境警方排查到,李伟没有选择正规口岸出境,而是消失在靠近缅甸的边境山林中。这片区域有多条非法通道,曾是贩毒和走私的常用路线,地形复杂,熟悉路线的人才能快速通过——这与他‘熟悉边境地形、规避常规检查’的侧写完全吻合。”
林砚立刻回复江澈:“重点排查山林中的废弃据点或临时庇护所,李伟性格谨慎,不会贸然穿越无人区,大概率会在中途停留休整。另外,提醒排查人员注意保护自身安全,李伟有特种部队背景,具备极强的格斗能力和反侦察意识,且可能携带武器。”
指挥室的灯光下,林砚的侧写已从“执行命令的杀手”,完整勾勒出一个“偏执型完美主义者”“实验网络的忠诚守护者”“掌握核心秘密的逃亡者”形象。李伟的每一步行动,都围绕着“清理痕迹、保护秘密、掌控主动权”展开,而这场与他的较量,也从单纯的追捕,变成了对其动机和行为逻辑的精准预判与拦截。
夜色渐深,专项小组的行动在两条战线同步推进:江澈带领的追捕组在边境山林中步步紧逼,林砚则坐镇疗养院,通过侧写引导侦查方向,同时继续组织力量破解废料储存间另一侧的金属门——那里或许藏着李伟急于保护的,更多关于地下实验室的核心秘密。而这场“清理”与“反清理”的博弈,才刚刚进入白热化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