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鬼的手指张开，蛇头般的指尖滴落腐蚀药液，地面腾起刺鼻白烟。我握紧红莲刃，刀身上的火焰微弱跳动，像是随时会熄灭。左眼传来一阵阵抽痛，不是普通的疲惫，而是某种东西在内部撕扯。
就在我准备拼死一搏的时候，天边一道黑光劈下。
那道光太快，像是一把从天外斩来的巨刃，直接砸进战场中央。轰的一声，气浪掀翻了四周的碎石和焦土，尘烟冲天而起。我被震得后退两步，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尘埃散开，一个身影站在坑中。
他披着黑色斗篷，背负一柄宽厚长刀，刀鞘漆黑如墨，没有一丝反光。他抬头看向我这边，眼神冷得像冰。
“这种废物，也值得你拼命？”他的声音低沉，不带情绪。
是狂刀。
我没见过他几次，但听过名字。灵溪宗通缉榜第三，曾一人屠尽血溪宗外门据点，后来失踪多年。没人知道他是敌是友。
可现在他站在这里，面对的是丹鬼。
丹鬼眯起眼睛，“你是谁？”
狂刀没回答，只是缓缓抽出背后的刀。
那一瞬间，空气变了。不是风停了，也不是温度下降，而是所有声音都被压了下去。我的耳朵嗡嗡作响，心跳变得沉重。
他抬手，一刀斩出。
黑色刀气横扫而出，呈环形扩散，掠过整个战场。那些原本埋伏在暗处的永夜底层修士一个个倒地，七窍冒出黑烟，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抽了出来。
我猛地意识到——那是冥九幽留在他们体内的烙印！
刀气扫过我身边时，我能感觉到一股阴寒之力被牵引出来，在空中汇聚成丝线，流向狂刀的刀锋。他的刀开始震动，吸收这些黑雾后，刀身竟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
“这是……领域？”我喃喃道。
狂刀站在原地，刀尖指向地面，“这叫‘蚀心刀域’。只要是被冥九幽种过印记的人，都会被剥离控制。”
他说完，忽然转头看我：“你还愣着干什么？那些黑雾里有力量，能用就用。”
我没犹豫。
闭上眼睛，运转红莲之瞳，引导那些飘散的黑雾进入体内。一开始还好，但很快，每一道黑烟都像带着尖刺，钻进经脉时带来剧痛。脑海中响起无数声音，哀嚎、诅咒、低语交织在一起。
“你逃不掉的……”
“你的身体终将属于我……”
“三重种子，只等引爆那一刻……”
我知道这是冥九幽的干扰。
但我不能停。
我在现代社会活了二十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上司甩锅、同事陷害、房租到期房东堵门……哪一次不是咬牙挺过来的？
这点痛苦，算什么！
我咬破嘴唇，鲜血顺着下巴流下。焚天魔焰从丹田升起，逆冲全身，将那些黑雾一点点炼化。它们不再是毒，反而成了燃料，点燃了我的刀意。
就在那一刻，识海深处浮现一套完整的刀法。
十三式。
前十二式我都熟悉，那是我在灵溪宗偷学又自己改良的“弑神斩”。可第十三式，完全不同。
它没有名字，只有一行字：**终焉。**
专为斩杀神明而生。
我睁开眼，双眼赤红，左眼的红莲印记已经变成刀形纹路，流转着前所未有的锋芒。
狂刀看了我一眼，嘴角扬了一下，“不错，居然真能撑住。”
丹鬼脸色变了。
他不再说话，双手猛地下按，身上药液疯狂涌动，迅速包裹全身。他的身体膨胀起来，四肢扭曲变形，转眼间化作一个三丈高的傀儡怪物，浑身布满毒刺，关节处喷出绿色毒雾。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赢？”他咆哮着，一步踏来，地面裂开。
狂刀冷笑，“这才配称为弑神！”
他双手握刀，将剩余的黑雾全部注入刀气。原本已经开始崩塌的刀域瞬间稳固，甚至扩张了一圈。那些昏迷的底层修士没有再被吸出黑烟，但他们身上的烙印彻底消失了。
丹鬼扑向我。
我跃起迎击。
红莲刃高举过头，全身经脉燃烧，金焰从皮肤下透出，覆盖整条右臂。我不是在挥刀，而是在释放一种本能。
第十三斩——终焉！
刀气离体的瞬间，天地变色。
那道光不再是直线，而是盘旋上升，凝聚成一条千丈火龙。龙首狰狞，双目如炬，龙吟之声震得远处岩壁崩塌。它从我刀尖冲出，直扑丹鬼。
火龙撞上傀儡身躯的刹那，对方连惨叫都没发出，整个身体当场汽化。毒雾蒸发，残肢飞溅，连地面都被犁出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火龙没有停下。
它继续向前，贯穿战场中央，最终撞上一道模糊人影。
那人影本该不存在于那里，像是凭空出现，又像是早就潜伏在空气中。他穿着黑袍，身形修长，面容隐藏在阴影之下。
冥九幽的分身！
刀气穿透他的胸口，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处，抬起手想结印，但动作僵住了。下一秒，整个人炸成灰烬，随风飘散。
只有半枚残破符印掉落下来，落在焦土上，冒着青烟。
我落地时膝盖一软，单膝跪地，红莲刃插进裂缝才稳住身体。呼吸急促，额头全是冷汗。刚才那一斩几乎抽空了我所有的力气。
狂刀走到我面前，低头看了看那枚符印，又抬头望向远方。
“这只是开始。”他说。
我没回应。
我盯着那枚符印，心里清楚，刚才那一斩虽然强，但杀的只是分身。真正的冥九幽，恐怕连动都没动。
风卷着灰烬吹过战场，四周一片死寂。那些被清除烙印的修士还躺在地上，有的开始轻微抽搐，像是要醒来。
狂刀收刀入鞘，转身就走。
“你要走？”我问他。
他脚步没停，“我的任务完成了。”
“什么任务？”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有人让我来帮你觉醒终焉斩。”
“谁？”
他没回答，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我坐在地上，靠着红莲刃喘息。身体累得像要散架，可脑子里却异常清醒。刚才那一战的画面不断回放，尤其是最后火龙贯穿冥九幽分身的瞬间。
我知道，从今天起，我不再是那个只想苟活的小人物了。
远处的地面上，那枚符印还在冒烟。
我伸手想去捡。
手指刚碰到边缘，符印突然剧烈震动，表面裂开一道细缝。里面透出一丝极淡的光，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我皱眉，正要用力捏碎它。
地下的裂缝突然传来震动。
红莲刃跟着颤动起来，刀身嗡鸣不止。我抬头看去，前方焦土裂开，一道黑影缓缓升起。
那不是人形。
更像是一团凝固的黑暗，悬浮在半空，没有五官，也没有轮廓，可我能感觉到它在注视我。
我慢慢站起身，握住刀柄。
它动了。
朝着我漂浮而来，速度不快，但每靠近一寸，空气就沉重一分。
我举起红莲刃，刀尖对准它。
它停在五步之外，静静悬着。
然后，一团黑雾从它体内涌出，凝聚成三个字，浮现在空中：
“你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