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拍打着观星阁临时据点的窗棂,像是无数只手在急促叩门。这间位于老城区阁楼的屋子,四壁都贴着用朱砂绘制的符纸,符纸间悬挂的玄铁链相互碰撞,发出清越的脆响,与陈风在明朝血河砂古战场听到的镇魂铃音如出一辙。
陈风铺开“界星图”,图上用朱砂新标注的红点已增至七个。最刺眼的那个位于山西飞虹塔,旁边批注着“黑气冲天,塔铃自鸣”。他指尖抚过红点,紫霞内劲注入,图上竟渗出淡淡的黑雾,在桌面凝成一个扭曲的狼头虚影——正是血河砂傀儡的标志。
“飞虹塔的地宫昨晚出事了。”星老拄着枣木拐杖,杖头的铜箍在油灯下泛着冷光,“守塔的老道说,三更时分听到地宫传来‘咔哒’声,像是铁链拖动,他下去查看时,发现唐代的镇塔铁佛竟转了个方向,佛掌心的太极图被黑气笼罩,触之如冰。”他将一盏青瓷油灯推到图边,灯芯爆出的火星落在“飞虹塔”三个字上,竟瞬间凝成微型的血河砂纹路。
陈风抓起案上的玄铁匕首——这是观星阁给他的信物,刃身刻满观星砂。“我去看看。”他话音未落,窗外突然划过一道紫电,照亮了阁楼外的老槐树,树影在墙上扭曲成傀儡的形状,玄铁链的碰撞声骤然急促。
星老按住他的手腕,拐杖在地面轻叩,阁楼四角的符纸同时亮起:“别急,飞虹塔只是其一。你看这里。”他指向埃及金字塔的红点,“开罗那边传来消息,狮身人面像的左眼突然渗出红色液体,化验后发现成分与你带回的血河砂相似,只是邪性更淡,像是被岁月稀释过。”
油灯的光晕突然收缩,照得星老的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更诡异的是玛雅神庙,壁画上的祭司原本手持石刀,现在刀身竟变成了玄铁的颜色,刀尖指向的方位,恰好是北斗七星的轨迹。”他从怀中取出一卷照片,最上面那张显示壁画祭司的眼睛里,竟有极细的血丝在流动,与血河砂傀儡活化前的征兆完全相同。
陈风的指尖在照片上停顿。那些血丝组成的图案,像极了五毒教“血引蛊”的轨迹——这种蛊虫能顺着血脉控制宿主,而此刻出现在壁画上,只能说明邪力已能影响非生命体,时空的壁垒确实在消融。
“这些异常点有个共同点。”星老用拐杖在图上划出弧线,将七个红点连成一个不规则的七边形,“都曾是观星阁的‘地轴锚’,六百年前第一代掌令布下的。守衡会的叛徒不仅偷走了半卷图谱,还在每个锚点埋下了血河砂虫卵,就等七星连珠时,用两界共振的能量激活。”
他拿起那盏盛着“时空露”的青瓷灯,银液在灯盏里剧烈晃动:“你看,时空露的波动越来越频繁,这说明虫卵正在苏醒。上周还是每天三次异动,现在一个时辰就有一次,再这样下去……”
话音未落,阁楼的木门突然发出“吱呀”轻响,门缝里渗进一缕黑气,落在地上化作细小的爬虫,朝着“界星图”爬去。陈风反手抽出玄铁匕首,紫霞内劲注入,刃身爆发出金芒,黑气遇光便发出滋滋的响声,蜷缩成一团。
“是‘蚀界虫’。”星老的脸色凝重如铁,“血河砂与时空裂隙结合的产物,专门啃食两界的壁垒。它们出现在这里,意味着最近的异常点已在十里之内。”他拐杖一顿,阁楼四角的符纸同时射出金光,将残余的黑气逼回门外。
陈风认出这种虫子,在明朝血河砂母巢见过类似的蛊虫,只是那时的虫身是暗红色,而此刻的是墨黑,显然吸收了现代的某种能量。“最近的异常点是哪里?”他匕首斜指地面,防备着再次出现的蚀界虫。
星老指向界星图右下角的红点:“城南旧货市场,昨天有人在一个明代铜炉里发现了这个。”他递过一块残破的丝绸,上面绣着的太极图已被黑气侵蚀,只剩下半个鱼眼,“卖炉的摊主说,这炉子是从拆迁的老宅子挖出来的,半夜会自己发烫,炉底的纹路会变成血红色。”
雨势渐小,天边泛起鱼肚白。陈风将玄铁匕首别在腰间,抓起星老给他的观星令——令牌此刻烫得惊人,背面的太极图竟渗出淡淡的血珠。“我去旧货市场,你坐镇这里,密切关注其他异常点。”他想起在明朝处理类似虫灾时,空闻大师总说“擒贼先擒王,破阵先破眼”,这些蚀界虫的源头,必定与那个铜炉有关。
旧货市场的摊位大多还蒙着塑料布,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陈风按照星老给的地址找到那家铺子,门板上贴着的“收购古玩”字样已褪色,门环上缠着的红布沾满污泥,像极了血河砂傀儡身上的破布。
“客人想买点啥?”店主是个独眼的老头,左眼戴着个黑眼罩,右手总在衣襟下不安地摩挲。陈风注意到他的指甲缝里有黑色的污垢,与蚀界虫的颜色一致。
“听说你有个会发烫的明代铜炉?”陈风的手按在玄铁匕首的柄上,紫霞内劲悄然流转,他能感觉到铺子后院传来微弱的邪力波动,与丝绸上的黑气同源。
独眼老头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干笑两声:“什么铜炉?我这只有些寻常物件,客人怕是听错了。”他后退半步,右手从衣襟下抽出,握着一把锈迹斑斑的短刀,刀身上竟刻着守衡会的十字标记。
陈风匕首出鞘,金芒映得老头脸色惨白:“守衡会的余孽?还是被蚀界虫控制了?”他注意到老头的脖颈上有一圈淡淡的黑纹,正在缓慢蠕动,像极了五毒教“缠心蛊”的特征。
“别过来!”老头挥着短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货架,露出藏在后面的铜炉。那是个三足双耳炉,炉身刻满太极纹,此刻正冒着淡淡的黑气,炉底的纹路果然是血红色,组成一个微型的血河砂阵法。
更让陈风心惊的是,炉口趴着几只蚀界虫,正在啃食炉身的纹路,每啃一下,周围的空气就扭曲一下,货架上的古董花瓶竟开始变得透明,瓶身上的清代落款渐渐变成明代的样式。
“它在吞噬时空!”陈风低喝一声,匕首划出金弧,斩断了老头手中的短刀,同时左手成掌,紫霞内劲化作气墙,将铜炉与外界隔绝。独眼老头失去武器,突然抱着头惨叫起来,脖颈上的黑纹迅速褪去,眼神恢复清明:“我……我怎么会在这里?刚才好像做了个噩梦,好多虫子在啃我的心……”
陈风没空细问,他的注意力全在铜炉上。那些蚀界虫被气墙困住,竟开始相互吞噬,体型越来越大,虫身渐渐浮现出太极图的纹路,一半黑一半红,像是融合了两界的能量。
“快用观星令!”星老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他不知何时跟了过来,手里捧着那盏青瓷灯,“时空露能暂时压制它们的活性!”
陈风接过油灯,将银液泼向铜炉。蚀界虫遇到银液,发出凄厉的嘶鸣,身体迅速干瘪,化作黑色的粉末。铜炉上的红纹渐渐褪色,黑气也随之消散,只有炉底还残留着一个淡淡的十字标记——守衡会的印记。
“这是守衡会的‘养虫炉’。”星老用拐杖挑起一点黑色粉末,“他们把血河砂虫卵藏在铜炉夹层,外面用太极纹伪装,再埋在观星阁的地轴锚附近,利用锚点的能量滋养虫卵。”他指着炉底的十字,“这是控制虫卵的开关,只要用特定的内劲激发,就能让虫卵苏醒。”
独眼老头瘫坐在地上,断断续续地说:“这炉子是三天前一个穿黑西装的人卖给我的,他说放在店里能招财,还教了我一套‘擦炉诀’,说每天擦三遍就能见效……现在想来,那口诀念起来的时候,炉子就会发烫。”
陈风心中一凛。守衡会的余孽不仅没被肃清,还在有计划地激活血河砂虫卵,而他们教给普通人的“擦炉诀”,显然是简化的邪功心法,用来代替内劲激活虫卵。“那个穿黑西装的人有什么特征?”
“左手手腕有个枫叶纹身。”老头回忆着,“说话总是文绉绉的,像电视里的教书先生,但眼神冷冰冰的,看我的时候像在看……一件东西。”
星老的拐杖在地上重重一敲:“是叶孤影,叶顾问的堂兄,守衡会的‘养虫使’,最擅长用邪术控制他人。他既然在这里激活了虫卵,说明其他锚点也危险了。”
陈风望着铜炉上渐渐隐去的太极纹,突然想起在明朝紫宸殿,张道长说过的话:“邪力再强,也需借力才能蔓延,找到它的‘力源’,就能釜底抽薪。”他拿起铜炉,紫霞内劲注入,炉身竟微微震颤,显影出模糊的画面:叶孤影在一间摆满古董的屋子里,正用类似的铜炉培养蚀界虫,墙上挂着的地图上,标注着七个红点,与界星图上的异常点完全吻合。
“他的老巢在那里!”陈风指着画面中窗外的塔尖,“是城西的文峰塔!”
星老的眼神亮了起来:“文峰塔也是观星阁的地轴锚之一,塔下埋着明代的‘镇星石’,一旦被血河砂污染,后果不堪设想。”他拐杖在地上划出路线,“从这里过去要穿过三条街,我们……”
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大地微微震颤,文峰塔的方向升起一股黑烟,形状如同扭曲的蛇。陈风的观星令剧烈发烫,背面的太极图竟渗出鲜血般的红纹。
“他提前动手了!”陈风抓起玄铁匕首,紫霞内劲在体内奔腾如潮,“星老,通知观星阁的人守住其他异常点,我去文峰塔!”
他冲出旧货市场,街道上的行人对着黑烟议论纷纷,没人注意到他的身影如离弦之箭般掠过。路过一家茶馆时,挂在门口的风铃突然集体鸣响,声音急促如警报,他知道这是蚀界虫大量出现的征兆——这些风铃的铜片里掺着微量的玄铁,对邪力极其敏感。
转过街角,文峰塔已近在眼前。塔身上缠绕着淡淡的黑气,原本整齐的砖缝间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顺着塔壁流下,在地面汇成细小的溪流。几个胆大的路人想靠近,刚走到塔下三步远,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脸色煞白地后退。
陈风运转“鹰眼术”,清晰地看到塔顶有个黑影正在舞动,手中的短杖每挥动一次,塔身上的黑气就浓郁一分。那人左手手腕的枫叶纹身在阳光下格外刺眼,正是叶孤影。
“紫霞使者来得正好。”叶孤影的声音带着病态的兴奋,回荡在塔下,“我还怕没人见证这伟大的时刻——当血河砂的力量与现代的能量结合,新的时代就要来了!”他短杖指向陈风,“你毁掉了我的养虫炉,正好用你的紫霞内劲来补全阵法!”
塔身上的黑气突然凝聚,化作一只巨大的狼头,张开血盆大口朝着陈风扑来。陈风不退反进,玄铁匕首划出金弧,紫霞内劲如潮水般涌出,与狼头碰撞的瞬间,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文峰塔的异动像一声号角,预示着全球的异常点即将同时爆发。界星图上的七个红点,就像七颗即将引爆的炸弹,而他必须在七星连珠之前,拆除所有引线。
狼头黑气在匕首下渐渐消散,陈风望着塔顶的叶孤影,掌心的观星令烫得惊人。远处,观星阁成员的身影正朝着这边赶来,玄铁链的碰撞声与塔铃的鸣响交织在一起,像是一曲悲壮的战歌。
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打在玄铁匕首上,溅起的水珠在金芒中化作细小的彩虹。陈风深吸一口气,紫霞内劲在体内流转不息,他知道,接下来的战斗,不仅要对抗血河砂的邪力,还要与时间赛跑,与遍布全球的异常点赛跑,与那个即将到来的、六百年一遇的七星连珠赛跑。
塔顶的叶孤影再次挥动短杖,塔基处突然裂开一道缝隙,更多的蚀界虫从缝隙中爬出,朝着四周扩散。陈风握紧匕首,率先冲了上去,金芒划破雨幕,照亮了他坚定的眼神——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不能让血河砂的邪力蔓延,不能让两个世界重蹈六百年前的覆辙。
战斗的号角,在文峰塔下正式吹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