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燕山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墨色的山影吞没了最后一丝月光。陈风带领的精锐小队贴着崖壁潜行,脚下的碎石被刻意踩在脚掌内侧,发出的声响比山风刮过松林还要轻微。这支由十二人组成的队伍,有曾在边关当斥候的老马头,有祖传三代修机关的石匠后人小石,还有在苗疆长大、能辨百种毒物的阿秀——每个人腰间都别着半截玄铁令牌,合在一起便是完整的太极图。
“前面百丈是第一道卡子。”老马头压低声音,他的左眼在当年的斥候营里被流矢射中,此刻却能在黑暗中看清崖壁上探出的牛角号,“三个巡逻兵,手里的矛尖泛着绿光,是淬了‘腐骨水’的。”他从箭囊里抽出三支特制箭矢,箭杆缠着细麻,“这箭能破空时带哨音,引他们往东边看。”
陈风点头,指尖在石壁上轻叩三下——这是在明朝与夜袭营约定的信号,意为“左路迂回,右路牵制”。小石立刻从背包里取出几截竹管,里面装着晒干的萤火虫,轻轻一捏,竹管便透出微弱的绿光,朝着与小队相反的方向飘去。
巡逻兵果然被绿光吸引,举着矛朝那边走去。陈风趁机挥手,小队如狸猫般窜过卡子,老马头断后时,用匕首在一个巡逻兵的矛杆上划了道细痕——这是镖行的“留记”,告诉后续部队“此处有腐骨水,需用玄铁刃破解”。
穿过第一道卡子,脚下的路渐渐平坦,露出人工铺砌的青石板。阿秀突然停住,蹲下身拨开路边的野草,指尖捏起一点暗红色的粉末:“是‘血引粉’,踩过的人会留下气味,引来血河卫的猎犬。”她从药篓里掏出个小陶罐,倒出些黄色粉末撒在地上,“这是‘惊犬草’,能盖过血气,就是味道冲了点。”
果然,没走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猎犬的狂吠,却很快变成呜咽,显然是被惊犬草的气味呛到。陈风想起在明朝五毒教,老妪也是用这种法子避开血河砂傀儡的追踪,只是那时用的是“驱兽蛊”,如今换成草药,原理竟如出一辙。
青石板路的尽头是座吊桥,桥下是深不见底的山涧。桥对面的哨塔上,隐约能看到火把的光晕。小石趴在地上,耳朵贴着石板听了片刻:“桥板下有机关,每块木板的第三道缝里藏着细针,踩错了就会触发翻板。”他从怀里掏出根铜丝,弯成钩子探进石缝,“这是‘子母连环扣’,得按‘一二三、三二一’的顺序踩,才能避开暗针。”
陈风让众人退后,自己先踏上吊桥。按照小石说的节奏,左脚踩第一块板的左三分之一,右脚踩第三块板的右三分之一,果然没触发机关。走到桥中央时,他突然感觉到一股微弱的内劲波动——哨塔里有人在用“听声辨位”的功夫探查。
“屏住呼吸。”他低声道,同时运转破界劲,让小队的气息与山风融为一体。哨塔里的火把晃动了几下,显然没察觉到异常,很快便恢复了稳定。老马头趁机搭弓,将一支缠着麻布的火箭射向哨塔旁的柴堆,火借风势迅速燃起,哨塔里的守卫果然被吸引,纷纷跑去灭火。
过了吊桥,便是蛇十字的内寨。寨墙是用糯米汁混合三合土筑成,坚硬如铁,墙头每隔十步就有一个箭垛,里面隐约能看到人影。小石指着墙根一处不起眼的排水口:“这是元末筑墙时留的,能容一人通过,就是里面有‘翻板笼’。”他从背包里拿出个铁钩,“我爹说这种笼子的机关在左侧石壁,钩住第三块砖就能卡住。”
陈风让阿秀留下放哨,自己带着老马头和小石钻进排水口。里面漆黑潮湿,弥漫着铁锈和血腥气。他按照小石的指示,用铁钩钩住左侧石壁的砖块,果然听到“咔哒”一声轻响,脚下的石板不再松动。前行约三丈,前方透出微光,隐约能听到人说话的声音。
“……坛主说了,今晚子时准时启动‘血河镜’,让那些赶来送死的尝尝时空错乱的滋味。”一个粗哑的声音说道,“尤其是那个叫陈风的,据说破了南极的界标,这次定要让他形神俱灭。”另一个声音阴恻恻地接话:“放心,镜阵周围埋了‘蚀骨砂’,只要他靠近,不用我们动手,骨头就会被砂虫啃成粉末。”
陈风示意小石和老马头停下,自己贴着石壁继续向前。排水口的尽头是间柴房,里面堆满了劈好的木柴,柴堆后露出半扇虚掩的门。他悄悄推开一条缝,看到外面是条回廊,几个穿着黑袍的蛇十字教徒正举着灯笼巡逻,黑袍的下摆沾着暗红色的砂粒——想必就是他们口中的“蚀骨砂”。
等巡逻队走过,陈风三人迅速溜出柴房,贴着回廊的柱子移动。老马头突然拽了拽陈风的衣袖,指向廊顶的横梁:那里藏着个黑影,手中握着短刀,刀刃上泛着与蚀骨砂相同的红光。陈风示意小石从背包里取出个烟雾弹——这是用五毒教的“迷魂草”混合硫磺制成的,拉燃引线后,立刻朝着横梁下方扔去。
浓烟弥漫中,黑影呛得咳嗽不止,从横梁上摔了下来。老马头眼疾手快,一记手刀砍在他的后颈,黑影哼都没哼就晕了过去。陈风搜出他怀中的令牌,上面刻着蛇十字的徽记,背面标注着“丙字营,负责镜阵外围警戒”。
“看来离血河坛不远了。”陈风将令牌递给小石,“拿着这个,遇到低阶守卫或许能混过去。”小石点头,将令牌别在腰间,同时从昏迷的守卫身上解下钥匙:“这种钥匙能开丙字营的仓库,说不定能找到蚀骨砂的解药。”
果然,在不远处的仓库里,他们找到了几坛标注“解骨水”的陶罐。阿秀闻了闻,点头道:“里面有赤阳草和玄铁屑,确实能解蚀骨砂的毒。”她分装了几小瓶分给众人,“这砂虫怕火,遇到危险就用火折子烧。”
继续深入,回廊尽头出现一扇巨大的铁门,门上雕刻着蛇缠十字的徽记,徽记的眼睛是两颗暗红色的宝石,在灯笼光下泛着诡异的光。陈风伸手触碰宝石,立刻感觉到一股阴寒的内劲顺着指尖传来——这是血河砂邪力与某种邪功结合的产物,能侵蚀触碰者的经脉。
“是‘血河眼’。”他收回手,指尖已有些发麻,“需要用破界劲中和才能开门。”他让众人退后,双掌按在门环上,破界劲缓缓注入,金红双色的气劲与宝石的暗红色邪力碰撞,发出滋滋的响声。宝石的光芒渐渐黯淡,铁门也随之发出沉重的“嘎吱”声,缓缓向内打开。
门后是条长长的甬道,两侧的墙壁上插着火把,照亮了甬道尽头的景象——一座巨大的祭坛,坛中央矗立着两面交叠的铜镜,镜面泛着血色光晕,正是蛇十字的核心设备“阴阳镜”。镜前站着十几个黑袍人,为首的是个身材高大的老者,黑袍上绣着金线蛇纹,显然是蛇十字的高层。
“陈风,你果然来了。”老者转过身,脸上布满了与血河砂傀儡相似的纹路,“我等这一天很久了,就用你的紫霞内劲来完成镜阵的最后一步吧!”他挥手示意,甬道两侧突然射出无数毒箭,箭尖泛着与蚀骨砂相同的红光。
陈风将老马头和小石推开,同时运转破界劲,双掌拍出,金红双色的气劲在身前形成一道屏障,毒箭射中屏障,纷纷化作粉末。“别以为破了几道机关就了不起。”老者冷笑,“这甬道里布满了蚀骨砂,你们的解骨水撑不了多久。”
果然,阿秀突然闷哼一声,脸色变得苍白:“解骨水的效力在减弱,这砂虫……在适应解药!”陈风心中一沉,他能感觉到,甬道里的邪力正在快速增强,显然阴阳镜的时空扭曲已经开始影响周围的环境。
“老马头掩护,小石找机关,阿秀准备第二剂解药。”陈风沉声下令,同时抽出玄铁匕首,“我们冲过去,毁掉镜座的玄铁链!”他知道,现在已经没有退路,唯有拼死一战,才能接近那决定胜负的核心设备。
老马头立刻搭弓射箭,箭矢带着破空声射向黑袍人,暂时逼退了他们的攻势。小石则趴在地上,快速寻找着可能存在的机关按钮。阿秀从药篓里掏出最后的药材,飞快地调配着新的解药。陈风一马当先,破界劲凝聚双拳,朝着祭坛的方向冲去,金红双色的气劲在火把光下划出一道耀眼的轨迹,照亮了甬道尽头那座散发着不祥光芒的阴阳镜。
总攻的关键时刻,终于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