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红金交织
北极的寒风如刀割般掠过陆远志的脸颊。运输机在距离第七前哨站七十公里处被迫降落——强烈的电磁干扰使所有电子设备失灵。只有他和林小芳体内的纳米机器人仍在正常运作，金色与血色纹路在极夜中微微发亮。
温度零下六十七度。老赵检查着迅速结冰的装备，没有纳米防护的人撑不过七分钟。
陆远志看向身后七名队员——都是自愿参与这次自杀式任务的精英。他们眼中没有恐惧，只有决心。这让他想起父亲照片中那些战友，也是这样的眼神。
A组跟我步行前进，b组留守接应。陆远志下令，如果七小时内没有我们的信号，立即撤离。
林小芳正在调试某种手持设备——周教授临行前给的纳米共振器，理论上能增强他们的神经连接范围。她的血色纹路比平时更活跃，在苍白肌肤上如血管般搏动。
干扰太强了。她抬头，异色瞳在极光映照下妖异而美丽，但我能感觉到前哨站的召唤...像心跳...
陆远志的金色纹路突然刺痛。预知画面如潮水涌来——七十七秒后，东南方会有雪地摩托突袭队！
敌袭！东南方！他大喊的同时，第一发子弹已经击碎了他身旁的冰柱。
队员们瞬间散开寻找掩护。七辆雪地摩托从风雪中冲出，骑手全身白色伪装，但陆远志的预知能力已经锁定每个人的位置。他抬手七枪，全部命中非致命部位——肩膀、腿部、武器——让敌人失去战斗力而不取性命。
赵铁山的人！老赵从一名昏迷的袭击者身上搜出证件，第七特种大队...妈的，都是自己人！
陆远志检查弹匣，还剩七发子弹：现在不是了。
林小芳突然抓住他的手臂：远志...我看到了更多...七公里外还有增援...七辆装甲车...她的血色瞳孔扩大，赵铁山亲自带队。
深度融合带来的神经共享正在增强。现在陆远志不仅能预知七十七秒内的未来，还能短暂接入林小芳的广域感知。代价是剧烈的头痛和鼻腔不断渗出的血珠——纳米机器人超负荷运作的副作用。
改变路线。陆远志抹去鼻血，走冰裂缝地带，装甲车无法通过。
小队在冰川裂隙间穿行。极地环境对人类极不友好，却意外地适合纳米机器人活动。陆远志的金色纹路形成一层肉眼难辨的能量膜，隔绝严寒；林小芳则能通过血色纹路感知数公里外的震动。
七小时后，当前哨站的黑色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时，小队已经损失了三名队员——两个掉入隐藏的冰缝，一个被狙击手击中腿部被迫留下阻击。
热源显示前哨站内有七个人。林小芳闭眼感知，不...不是人...是原型体！
陆远志想起第七区那些培养舱中的失败品。难道已经先一步占领了这里？
前哨站的大门敞开着，像是邀请。陆远志让老赵带队在外围警戒，自己与林小芳谨慎进入。内部的布局熟悉得令人毛骨悚然——与边境7号设施、气象站地下室一模一样，中央是七个培养舱。
但这里的培养舱已经全部打开，里面空无一物。
他们去哪了...林小芳的血色纹路突然剧烈闪烁，地下！前哨站有下层！
墙壁上的隐藏面板感应到她的纳米信号自动滑开，露出向下的螺旋楼梯。楼梯深不见底，只有每隔七米的一盏蓝灯提供微弱照明。
下到第七十七级台阶时，陆远志的预知能力突然失效。不是干扰，更像是进入了某种——这里的时空规则似乎被扭曲了。
量子屏蔽场。林小芳——或者此刻更占据主导的林雪梅人格——解释道，为了保护核心设备不受外界观测影响。
楼梯尽头是一间巨大的球形实验室，中央悬浮着一个由红金两色光线构成的双螺旋结构，缓慢旋转着。那不是什么实体装置，而是纯粹的能量场，美得令人窒息。
终极形态...林小芳敬畏地低语。
能量场下方是控制台，需要双重生物认证。陆远志和林小芳同时将手放在扫描板上。红金光束立刻分成两股，分别注入他们的体内。
剧痛。比以往任何一次连接都强烈的剧痛。陆远志感觉自己的每一个神经元都在燃烧，记忆如决堤的洪水奔涌而出——童年的每一个片段，父亲的每一次训练，军旅生涯的每一次生死瞬间...所有这些都在被某种力量解析、重组、共享...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林小芳身上。血色纹路如活物般覆盖她全身，林雪梅的记忆与林小芳的经历彻底融合，不再有界限。
当剧痛终于减轻时，陆远志发现自己到了不一样的世界——不仅是眼前的实验室，还有方圆七公里内的每一个生命体，每一处能量波动。更不可思议的是，他能同时从自己和林小芳的双重视角观察一切。
完全同步...林小芳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不需要开口，「100%融合。」
控制台亮起，显示出一段全息录像。银发老人——林小芳的外公——出现在画面中：
孩子们，如果你们看到这个，说明双螺旋已经准备就绪。终极形态不是武器，而是防护罩——能永久隔绝任何基因武器的量子能量场。但启动它需要代价...
录像切换，展示出能量场的运行原理。陆远志的血液瞬间凝固——需要两个意识作为永久载体，意味着...
我们要牺牲自我意识。林小芳平静地说出这个事实，成为能量场的一部分。
陆远志的金色纹路狂乱闪烁。军人的使命与个人的幸福在此刻被推向极致对立。他看向林小芳，发现她的血色瞳孔中同样翻涌着复杂情绪。
还有七小时。她轻声说，收割者的全球攻击就要开始。
就在这时，警报声刺破实验室的寂静。老赵的通讯断断续续地传来：赵...赵铁山...带人...突破防线...有内鬼...
爆炸的震动从上方传来。陆远志的预知能力恢复了，但范围缩小到仅限前哨站内部——他看到七分钟后，赵铁山将带着全副武装的特种兵攻入实验室。
准备迎敌！他本能地进入战术状态，完全同步带来的好处是能瞬间与林小芳共享计划。
他们迅速在实验室入口设置陷阱。林小芳通过纳米控制调整了重力场的参数，陆远志则预判了每一个可能的进攻角度。当第一波敌人破门而入时，迎接他们的是完全违反物理常识的战斗环境——子弹在空中减速如入水中，手雷爆炸的冲击波被扭曲成无害的涡流。
纳米领域！领队的军官惊呼，撤退！等赵主席亲自...
话音未落，一个高大的身影踏入实验室。赵铁山穿着全套将官制服，胸前勋章叮当作响，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右臂上的七星纹身——位置与七年前陆卫国击中的叛徒完全一致。
陆远志。赵铁山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不像人类声带发出的，你父亲当年就该杀了你。那个懦夫。
陆远志的金色纹路如火焰般燃烧：你不是赵铁山。你是的傀儡。
聪明。赵铁山——或者说占据他身体的纳米集群——冷笑，但太迟了。七小时后，全球基因武器将完成筛选。只有适者生存。
他猛地撕开制服，露出胸膛——那里镶嵌着一个黑色晶体，正是收割者使用的反纳米武器核心！
同归于尽吧。赵铁山狂笑着冲向控制台。
陆远志的预知能力已经看到七秒后的场景——黑色晶体接触控制台，引发连锁反应，整个北极地区将被夷为平地。但完全同步带来的一个好处是，他和林小芳能共享思维速度。在现实世界的短短一秒内，他们已在神经空间中交流了七套应对方案。
最终选择简单而决绝。
当赵铁山即将触碰到控制台的刹那，陆远志和林小芳同时跃起，红金纹路在空中交织成网，包裹住黑色晶体。三种能量剧烈冲突，实验室的墙壁开始崩塌。
启动终极形态！林小芳在精神链接中喊道。
陆远志没有犹豫。他们一起将手按在控制台的主激活板上。银发老人的全息影像再次出现：
确认启动终极形态。警告：此过程不可逆。两位继承人的意识将永久融入量子能量场。最后确认？
赵铁山——现在更像一具被纳米机器人控制的躯壳——挣扎着爬向他们，黑色晶体已经部分熔解，释放出吞噬光线的暗雾。
陆远志看向林小芳。她的血色瞳孔中映着他的金色光芒。无需言语，他们都明白这个选择意味着什么——肉体的死亡，意识的融合，作为人类身份的终结...
但也是拯救数十亿人的唯一方法。
我们一起。林小芳轻声说，血色纹路如藤蔓缠绕他的手臂。
陆远志握紧她的手，金色纹路回应般亮起：为了人类。为了彼此。
他们同时按下确认键。
刹那间，红金交织的能量从两人体内喷涌而出，如超新星爆发般充满整个实验室，然后继续扩散，穿透墙壁，覆盖前哨站，最终形成一个直径七公里的完美能量球体。赵铁山和黑色晶体在这光芒中如蜡般融化。
陆远志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升腾，与林小芳的思维如水乳交融。肉体的界限消失了，记忆、情感、人格全部混合重组，形成某种更高维度的存在。最后的感知是银发老人的声音，仿佛从宇宙尽头传来：
当红与金交织时，光将照亮黑暗。
然后，一切归于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