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父亲的遗命
军事档案馆的灯光惨白如手术室。陆远志指尖滑过纸质档案上的灰尘，在西伯利亚边境行动-绝密的卷宗前停下。七年的时光让纸张泛黄，但那个红色的字印章依然刺目。
杨锐，特种作战学院教官，代号。老赵念着平板上的资料，七年前西伯利亚行动的唯一生还者，现担任组织清除小队指挥官。
档案袋的封口线被轻轻扯开。陆远志取出里面的文件，第一页就是父亲手写的行动报告，但关键部分被黑墨水彻底涂盖。只有最后一段清晰可见：
...确认杨锐中尉已安全撤离。关于原型体VII的下落，按最高机密条例不予记载。建议授予杨锐...
后面的内容被撕掉了。陆远志翻到下一页，是杨锐的伤情报告：右臂枪伤，子弹口径与父亲配枪一致。
自己人打的？老赵皱眉。
陆远志摇头，取出弹道分析报告：子弹是从远处射入，角度显示是掩护射击。应该是父亲在掩护他时误伤。
再往后翻，事情变得诡异。行动后的心理评估显示杨锐有72小时的记忆空白，而医疗报告则注明他接受了特殊纳米修复。最奇怪的是，所有关于第七子计划的提及都被系统地删除了，只留下七个编号的空白页。
有人在掩盖什么。陆远志的手指停在最后一页的签名处——不是常规的指挥官签名，而是一个潦草的。
档案室的门突然被推开，猴子急匆匆闯进来：头儿，杨锐的定位信号出现在城东训练场！单独一人。
陆远志与老赵交换了一个眼神。这太明显了，简直像邀请。
陷阱？老赵低声问。
肯定是。陆远志合上档案，但也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城东训练场被午后的阳光烤得发烫。陆远志独自走进射击区，耳边是零星的枪声。远处，一个穿战术背心的男人正在校准步枪。即使隔着七十米，陆远志也能认出那个姿势——杨锐，父亲最得意的学生，曾被称为活着的战术手册。
七年不见了，小陆。杨锐头也不回地说，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你父亲会为你骄傲的。
陆远志的手按在配枪上：为什么背叛他？
杨锐终于转过身。他比陆远志记忆中消瘦许多，右臂上缠着新绷带——医院袭击时留下的伤。但眼神依然锐利如鹰。
背叛？他冷笑，是我把他从那个实验室背出来的。他最后的话是保护第七子杨锐扯开右臂绷带，露出狰狞的伤疤，这一枪是他开的，为了让我看起来像叛徒，好让真正的叛徒放过我。
陆远志的瞳孔微缩。父亲故意打伤自己的学生？为什么？
第七子计划从一开始就被渗透了。杨锐装上弹匣，动作流畅如呼吸，灰烬想要纳米机器人技术制造超级士兵。你父亲和林雪梅决定毁掉所有研究资料，只保留一个样本——林小芳。
远处传来直升机的声音。杨锐的表情突然变得紧迫：没时间了。听着，第七黎明不是破坏，是控制。七个设施构成一个电磁脉冲网络，能瘫痪全国电网。而林小芳体内的纳米机器人是唯一能干扰其核心频率的钥匙。
所以他们要抓她。陆远志恍然大悟。
不只是抓。杨锐递过一个数据芯片，他们要提取她体内的原始代码，复制出服从命令的纳米战士。我已经拖延太久了...
直升机的声音越来越近。杨锐突然举枪瞄准陆远志身后：趴下！
子弹擦着陆远志耳边飞过，击中远处一名狙击手。几乎同时，更多枪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杨锐推倒陆远志，自己却连中三枪，鲜血瞬间浸透战术背心。
芯片...有坐标...他咳着血，找...周教授...他父亲...也是...
话未说完，一发狙击子弹精准命中杨锐眉心。陆远志翻滚到掩体后，看到三架黑色直升机正在降落，全副武装的突击队员索降而下。他们的臂章在阳光下清晰可见——七把剑环绕地球。
交火中，陆远志借着杨锐尸体的掩护撤到训练场后方。老赵和猴子开车接应，甩开追兵后，陆远志才查看那枚染血的芯片。
七个坐标...组成一个巨大的七边形...猴子在平板上调出地图，覆盖全国主要军事基地！
老赵猛打方向盘避开路障：杨锐最后说周教授的父亲也是什么？
陆远志突然想起什么，拨通周教授电话：教授，您父亲是不是参与过第七子计划？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怎么知道？他是首期生物顾问，在第一次实验事故中牺牲了...等等，你那边怎么了？
陆远志没解释就挂断电话。又一个拼图归位——周教授的父亲死于组织制造的，而如今儿子无意中继续了他的工作。
军区医院的地下指挥中心，林小芳正在分析数据。看到陆远志回来，她眼睛一亮——那个眼神让陆远志瞬间分辨出此刻主导的是林小芳的人格。
远志！我发现一个...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冷静专业，电磁脉冲网络的启动需要七个发射器同步激活。如果我们能破坏其中一个节点...
这种人格的瞬间切换已经持续三天了。陆远志注意到她左手无名指无意识地在桌面敲击摩尔斯电码——林雪梅的思维习惯；而右手却捏着衣角揉搓——林小芳紧张时的小动作。
周教授接过芯片插入系统：七个坐标中，最近的是青山导弹基地。卫星显示异常活动。
全息投影展开，七个红点组成一个完美的七边形。林小芳——此刻明显是林雪梅主导——快速计算着：这不是普通的电磁脉冲...看这个波形图，他们在制造共振频率...天啊，是针对纳米机器人的控制波！
她转向陆远志，眼神锐利：如果这个网络启动，不仅会瘫痪电子设备，还会控制所有纳米机器人——包括我体内的。我会变成他们的武器。
房间里一片死寂。陆远志看向林小芳——现在她又切换回了军医人格，眼中带着熟悉的温柔与担忧：那我们必须在七天内阻止他们。
问题是怎样阻止。老赵摊开青山基地的蓝图，常规武力不行，那里有核弹头。
林小芳的指尖突然停在某个数据点上：等等...共振频率需要绝对同步...如果有一个节点的信号不同步...
整个网络就会崩溃。周教授接上她的思路，但怎么干扰？
用我的纳米机器人。林小芳的声音变得坚定，两种人格似乎在此刻达成共识，它们有独特的振动频率，可以作为干扰源。但需要把我送到其中一个节点内部。
太危险了！陆远志脱口而出，如果信号先一步启动，你会被他们控制。
林小芳——现在无法分辨是哪个人格——轻轻握住他的手：这是唯一的方法。而且...我相信你会保护好我。
战术会议持续到深夜。计划最终确定：陆远志带队潜入青山基地，林小芳远程提供技术支持，在关键时刻才亲自介入。散会后，其他人各自准备，只留下陆远志和林小芳在监控室。
她站在窗前，月光勾勒出纤细轮廓。陆远志走近时，发现她在哭——无声的泪水滑过脸颊。
怎么了？他轻声问。
我害怕。这个回答是林小芳的，不是怕死...是怕失去自己。每次切换人格，我都感觉另一个在吞噬...
她突然转身，眼神变得冷静锐利：但这是必要的牺牲。这显然是林雪梅，情感是弱点，陆少校。完成任务才是首要...
陆远志突然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住。林小芳的身体先是僵硬——林雪梅不习惯亲密接触；随后软化下来，额头抵在他肩上——林小芳回来了。
听着，陆远志声音低沉，我不在乎你是林小芳还是林雪梅。我爱的就是完整的你——善良的军医和天才科学家。我们会解决这一切，然后...
他没说完，因为林小芳抬头吻了他。这个吻起初生涩犹豫，随后变得坚定热烈。分开时，她的眼神奇妙地融合了两个人的特质——林雪梅的智慧与林小芳的温柔。
我想起来了...更多事情...她轻声说，关于你父亲，关于仲裁者...杨锐不是真正的仲裁者，他只是代理人。真正的仲裁者是...
警报声突然响彻整个医院。老赵的声音从走廊传来：敌袭！所有人戒备！
陆远志拔枪冲向门口，却看到监控屏幕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正门突入——杨锐！不，不可能，他亲眼看见杨锐被爆头...除非...
克隆体...还是生化人？林小芳倒吸一口气，灰烬已经掌握了肉体复制技术！
屏幕上的抬头直视摄像头，嘴角勾起诡异的微笑。他的声音通过医院广播系统传来，冰冷如机械：
林雪梅博士，仲裁者向您问好。请配合我们完成第七黎明计划。您有七分钟考虑时间。
陆远志握紧林小芳的手：我们走紧急通道。
林小芳却出奇地冷静，这是个机会。他想要活捉我，这意味着他会带我们去真正的节点。
你打算投降？陆远志难以置信。
将计就计。她的眼中闪烁着双重记忆的光芒，记得吗？我体内的纳米机器人是唯一能干扰系统的钥匙。而钥匙...需要插进锁里才能起作用。
广播里开始倒计时：...6分30秒...6分29秒...
陆远志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突然明白了父亲的抉择——有时候，最大的勇气不是战斗，而是信任。
我们一起。他最终说，手指与她紧紧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