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奇特规矩，引人好奇
清晨的第一缕天光，斜斜地穿过窗棂，在干净的木地板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
小翠起得很早，或者说，她几乎一夜未眠。
她将店里的桌椅又擦了一遍，明明已经光洁如新，她却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够干净。她的心就像悬在半空中的一片叶子，被昨夜姜宇那句“明天准备好收钱吧”的豪言壮语吹得高高扬起，却又因为眼前空无一人的店堂而摇摇欲坠。
她不时地望向门口，那块昨晚挂上去的小木牌，在晨风中轻轻晃动。她识字不多，但那几个字，姜宇写的时候她就在旁边看着，一笔一划都刻在了心里。
“本店烈酒，每日只售三坛，每人限购一碗。”
这是什么规矩？
开门做生意，不都是盼着客人越多越好，酒卖得越多越好吗？哪有把财神爷往外推的道理？
姜宇却像个没事人，正坐在柜台后，慢条斯理地用一块软布擦拭着几个粗陶酒碗。他的动作不疾不徐，神情专注，仿佛擦的不是几文钱一个的陶碗，而是什么稀世珍宝。
这份镇定，让小翠七上八下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但更多的还是茫然。
太阳渐渐升高，巷子里的喧嚣声也随之而来。
卖炊饼的吆喝声，孩童的追逐打闹声，邻里间的问候声，汇成了一股热气腾腾的生活气息。斜对面的张记酒家已经开了门，几个早起的酒客勾肩搭背地走了进去，很快，里面就传来了划拳和哄笑的声音。
那热闹，衬得“醉仙居”愈发冷清。
终于，有人注意到了门口那块多出来的木牌。
一个挑着担子的货郎路过，他停下脚步，眯着眼看了半天，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嘿，这店家是疯了不成？一天就卖三坛酒？还一人只能喝一碗？这是把酒当金子卖啊？”
他的声音不小，立刻引来了旁边几个闲人的注意。
“写的啥？我看看。”一个刚买完菜的大婶凑了过来，她不识字，便拉着旁边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问。
那年轻人念了一遍木牌上的字，自己也忍不住摇头失笑：“哗众取宠，哗众取宠罢了。刘家老店换了东家，看来是请了个不懂生意的愣头青。”
“就是！你看这店里，空荡荡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装什么高深呢？”
“我猜啊，他那酒坛里装的根本就是水！所以才不敢多卖，怕露馅！”
议论声像投入池塘的石子，激起一圈圈的涟漪。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对着那块小小的木牌指指点点，评头论足。这块古怪的牌子，俨然成了这条巷子里最新的笑料。
“醉仙居”这个名字，也第一次以一种滑稽的方式，在街坊邻里间传开了。
小翠的脸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她低着头，双手用力地绞着衣角，指节都泛了白。
可姜宇，依旧稳坐柜台，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外面那些嘲讽和议论，都只是恼人的夏蝉，听见了，却不必理会。
临近中午，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毕竟看笑话也不能当饭吃。
就在小翠以为今天又要和前三天一样，在死寂中度过时，三个穿着短打，流里流气的年轻人，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个瘦高个，脸上带着几分痞气，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在店里乱转，最后落在了姜宇身上。
“喂，小子。”他用下巴指了指门口的木牌，语带嘲弄，“那规矩，是你定的？”
姜宇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陶碗，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们：“是。”
“呵，好大的口气！”瘦高个旁边的胖子冷笑一声，“你这酒是龙肝凤髓酿的，还是琼浆玉液兑的？敢定这种规矩？”
“三坛？我看你是一滴都卖不出去吧！”最后一人附和着，三人发出哄堂大笑，声音在空旷的店里显得格外刺耳。
小翠紧张地站了起来，手悄悄摸向了身后的扫帚。
姜宇却摆了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他看着那三人，脸上没有怒气，也没有丝毫慌乱，只是淡淡地问：“三位，是来喝酒，还是来看笑话的？”
瘦高个被他这不咸不淡的态度噎了一下，原本准备好的一肚子嘲讽的话，竟不知从何说起。他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当然是……来喝酒！”他眼珠一转，决定将计就计，拆穿这个骗局，“你不是说有酒吗？拿出来！小爷我今天倒要尝尝，是什么神仙佳酿，敢这么大的谱！”
“好。”姜宇点点头，伸出一只手，“一碗，五十钱。”
“什么？！”
胖子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跳了起来：“五十钱一碗？！你怎么不去抢！张记最好的‘三碗不过岗’，也才八钱一碗！”
“就是！你这黑店啊！”
外头，一些还没走远的街坊听到动静，又纷纷凑了过来，围在门口看热闹。
“五十钱？这小子想钱想疯了吧！”
“等着吧，肯定要被打出去了。”
瘦高个也被这价格惊到了，但他看着姜宇那张过分平静的脸，一股邪火从心底冒了出来。他今天就是要让这小子下不来台，让他在这条巷子里彻底混不下去。
“不就是五十钱吗？小爷我喝得起！”他从怀里摸索了半天，凑出了一把零零碎碎的铜钱，重重地拍在桌上，发出一阵哗啦的响声。
“拿去！给小爷上一碗！要是这酒值不了这个价，哼哼，你这破店，今天就别想再开下去了！”
他身后的两个同伴也跟着起哄，摩拳擦掌，一副准备随时动手的样子。
小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紧握住了扫帚杆。
“可以。”姜宇看都没看桌上的钱，只是站起身，走到了店堂中央那个半人高的酒坛前。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只见姜宇不慌不忙地解开坛口系着的红布，就在红布被揭开的一瞬间，一股极淡，却又无比清晰的香气，悄无声息地溢了出来。
这香气不同于寻常酒水的酸涩或甜腻，它纯粹、浓烈，带着一种粮食被火焰淬炼升华后的霸道芬芳。
离得最近的瘦高个三人，脸上的嘲讽神情不约而同地僵了一下，鼻子下意识地抽动了两下。
门口围观的人群也安静了下来，前排的几个人似乎闻到了什么，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姜宇拿起一个干净的竹制酒提，缓缓伸入坛中。当他再提出来时，所有人都看清了。
那酒提之中，盛着的是一汪清澈见底的液体。在从门口透进来的阳光下，它没有一丝一毫的浑浊，清亮得如同山涧里最纯净的泉水，又像是融化了的水晶，闪烁着剔透的光泽。
“这……这是酒？”
人群中有人发出了不敢置信的低语。
这个时代的酒，无论是官酿还是私酿，无不是米黄或微褐的浑浊之物，清与浊只是程度上的分别。何曾有人见过如此纯净透亮的酒？
光是这品相，就颠覆了在场所有人对“酒”的认知。
姜宇手腕平稳，将酒提中的液体，缓缓倒入一个粗陶碗中。
清澈的酒液注入碗中，发出“叮咚”般清脆的声响，随着酒液的倾倒，那股原先还只是若有若无的香气，此刻如同挣脱了牢笼的猛虎，轰然炸开！
辛辣，醇厚，霸道！
这股香气瞬间充满了整个酒馆，并毫不客气地冲出店门，蛮横地钻进了每一个围观者的鼻腔。
“我的天……”
“好香！这是什么味道？”
“光闻着味儿，我就感觉要醉了……”
围观的人群一阵骚动，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贪婪地嗅着空气中那醉人的芬芳，脸上的表情从看笑话的戏谑，变成了极致的震惊与渴望。
店里，那三个年轻人更是首当其冲。他们呆呆地站在原地，仿佛被施了定身法。瘦高个脸上的痞气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满脸的呆滞，他的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咽着口水。
姜宇将那碗酒，轻轻地放在了瘦高个面前的桌上。
“客官，您的酒。”
碗中，酒液清澈，静静地躺着，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那股霸道的香气，正是从这小小的碗中，源源不断地升腾而出。
瘦高个死死地盯着那碗酒，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原本是来砸场子的，是来看笑话的，可现在，他感觉自己才是那个笑话。
他这辈子喝过的所有酒，在这碗酒的香气面前，都变成了笑话。
“喝啊，李三哥，你倒是喝啊！”身后的同伴推了他一把，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和催促。
被称作李三的瘦高个如梦初醒。他看了一眼周围人那一张张震惊又羡慕的脸，又看了看姜宇那平静无波的眼神，一股血气涌上头顶。
他不能怂！
他一咬牙，伸出有些发抖的手，端起了那只陶碗。
碗不重，但他却觉得有千斤之重。
他没有立刻喝，而是学着那些老酒客的样子，先将碗凑到鼻尖。
那股浓烈到极致的香气，毫无保留地冲入他的鼻腔，直顶天灵盖。他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一股热流瞬间传遍四肢百骸，浑身上下的酒虫都在疯狂地尖叫、欢呼。
他脸颊涨红，双眼圆睁，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着他和他手中的那碗酒。
李三心一横，不再犹豫，仰起头，将碗凑到了嘴边。